第二十一章 踏春山平地闻惊雷 两番劝情人起罅隙(下)35(1 / 2)

榆儿今日亦是清早便来至,清漪稍候片时,并不见柳默到来,榆儿又兴奋催行,便先带了她乘了青思飞去。

榆儿自是开心,左顾右盼,清漪却心事重重,无心观赏。

及至晚间,仍不见柳默身影,心下便知不妥,悄悄来至柳府,却见柳默正跪在柳权书房内。

看他脸色苍白,容颜倦怠,只怕已跪了多时,心中自是着急,又不能进去劝阻,只隐身于树枝之上,默默相陪。

晚间柳权回转,见柳默仍跪于书房之中,怒气冲天,道:“昨日我已与你说明,要退唐家亲事,断断不能!你若还这般固执,莫怪为父手狠!”

此时已然惊动了柳府上下,那钱氏听得是这般事务,并无兴致,仍在万金苑中抱了猫至后园散心。柳权另有一妾室刘氏并无所出,对柳府一应事务亦并不关心。柳聚之妻秦氏自柳聚逝后,只专心教养儿子柳直,极少出她的桃李苑。只有陈氏并柳占闻声赶来。

“哟,二公子如今真是出息了,竟为了个野丫头要做这等忤逆之事。”陈氏道。

柳默并不理会她。

柳占却对陈氏道:“母亲休要说此等无礼之话,那百里姑娘确是难得,无怪二哥如此情重。”

柳权在旁听了,更是生气,叫道:“抬了棍棒来!今日我便要教训教训这个不孝之子!”

柳占忙上前劝道:“父亲且慢,如今二哥与那百里姑娘正是情浓之时,难免有些过激之举,过段时日自会清醒,父亲且容他些时日罢了。”

柳默在旁听得,心下诧异道:“怎地他亦知晓此事,一并连姓氏亦明白说出。”

柳权听了柳占此言,便作罢,对柳默道:“你且起来,回房中好好反省罢了。这段时日,不许再去那锦水边!”

又叫左右:“给我看好他,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他出柳府大门一步!”

柳权自拂袖而去。

柳占将柳默扶起,道:“二哥无须心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柳默亦知此事尚须时日,此时亦只能起身,只是跪得久了,一时走动不得。

那柳占命左右将他扶了,送回馨兰苑。

勤羽忙进来,扶了柳默去。

柳默回至房中,秋棠将他扶至床上躺下,一边哭道:“二公子这是为何?你这般作践自己,要是三姨娘地下有知,该多伤心。”

“我正是不想清漪步了娘的后尘。”柳默叹道。

“这都是女人的命。”秋棠道,“她若是个有福的,自然能安好,若是个没福的,你折腾这些亦是无用。”

“你怎知她便没福?我却要她做个有福之人。”柳默道。

“三姨娘是个薄情的,怎地生了你这般痴情。”秋棠叹道。

说着,端了白粥来,柳默道:“我自己来。”

坐起身来,自己拿过碗来吃了几口。

秋棠与他擦净手、脸,扶他歇下。

清漪隐于窗外,听得他如此言语,心中自是感叹,然而,亦更觉不安。

柳默自在屋中歇下,清漪仍在外藏了身,至夜深人静之时,方至柳默屋内。

因有上次,知他夜间警醒,便先出声唤他道:“无言,可醒了吗?”

柳默听得此声,知是她到来,忙起身下床。

清漪黑暗中见他,只穿得一件贴身衣服,自去架上取了衣衫与他披上。

柳默携了她手,两人坐于桌前。

“腿还疼吗?”清漪轻声道。

“你怎知?”柳默奇道。

“我黄昏时在那院中树上,皆看在眼里。”清漪道。

自袖中取出一瓶药酒来,将他膝盖处撩出,涂抹均匀,然后将那小瓶一并给了他,道:“每日三次,涂个两日便无碍了。”

柳默收了,沉吟片刻,道:“如今已然说开,只是尚须些时日,你且耐心等些日子。”

清漪一时沉默不语,辗转几回方又缓声道:“其实,……我,并不介意的。”

“不介意何事?”柳默怪道。

清漪轻轻握住他手,道:“那唐家小姐乃名门大家,自不会委屈了你。我只每日能与你相见一面,便无怨言。”

柳默闻她又出此言,却不出声。

清漪又道:“你娶了他,父慈子孝,一家和睦,我亦与你一处,两全其美,岂不……”

柳默突然哑声道:“别人作此言便罢了,怎么连你也……”

忽转了言语道:“这高门宅第中妻妾争斗之事,你可知道吗?”

“她一个名门闺秀,自然知书识礼,不会为难于我。”清漪柔声道。

“她若真为难你,又当如何?”柳默又道。

“我、自会与她好好相处,不让你为难。”清漪顿道。

“若我与她日渐深厚,冷落了你,又当如何?”柳默又道。

清漪闻言,正中痛处,一时无话。

终究打叠起心思,再轻声言道:“她是你妻子,你自然该对她好,我、只盼你们……能好……”

柳默忽然站起身来,冷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清漪不明他为何作此举,亦起身来,直望着他。

柳默冷笑一回,又冷声道:“你都想好了,是吗?我跟谁成亲,谁做我的妻子,你都无所谓,是与不是?”

清漪见他如此异状,知道他有所误会,忙道:“当然不是,只是……”

上前轻握他手,柔声道:“我只是不想你这样,徒然苦了自己。”

柳默听她此时细语,亦似乎只是为自己,但心中郁结伤怀,又难言说,一时便也无语。

清漪怕他误会更深,亦不敢再提此事,只道:“这两日,你受苦了,早些歇着吧。”

柳默亦不出声。

清漪拉了他至床前,将他身上所披衣衫仍取下放好,扶他躺下,道:“有事也明日再说,今日且好好睡。”

看他躺好,与他盖好被子,轻声道:“我去了……”

说罢起身离开。

柳默忽然伸出手来,紧抓住她一手,哑声道:“清漪、你可真愿嫁我吗?”

清漪回身来,轻轻拍拍他的手,仍将他手放回,掖好被角,柔声道:“自然是真。”

又道:“别胡思乱想,好好睡。”

柳默此时,不知她究竟作何打算,只道:“自己多加小心。”

“知道。”清漪道。

便仍出了房门,穿出柳府,自回锦水边居所。

柳权既下了令,柳默这几日便不得出府,清漪亦自在居所侍弄花草。

虽然这柳府高墙并拦不住这柳默,只是清漪几次说及唐家之事,言语之间,只是要自己与那唐家小姐结亲,柳默不知她究竟何意,心中郁结,便亦自困屋内,并不出府。

那边柳权已然接了唐增书信,信中道次月便可回至慕州,共叙旧情,并商议儿女之事。

看那柳默拘了十来日,每日倒也安静,亦不再提及退亲之事,只当他已断了此念,便解了禁令,命他仍每日至军中值守。

柳默也便每日依时辰去军中,事毕自回柳府,亦并不去锦水边。

这日回转时,却见榆儿一人自在街边玩耍,柳默便上前问道:“榆儿,怎地一人在此?”

榆儿见是他,便嫩声道:“我方才见一只小猫,甚是可爱,追了到此,便不见了,你知道它去哪里了吗?”

“小猫只怕已经回了家,你也回去吧,我送你。”柳默笑道。

“我自己会回家。”榆儿道。

柳默抱起她,道:“你别乱跑了,爹娘找不到你,该着急了。”说着便往榆儿所住方向走去。

路过一个首饰小摊,榆儿忽然道:“清漪姐姐的绛石苏花的簪子,是你送给她的吗?”

“是。”柳默道。

“真好看,也送榆儿一个,好不好?”榆儿道。

“你也喜欢绛石苏花吗?”柳默笑道。

“我不要,我要小狐狸的。”榆儿道。

“小狐狸?”柳默道。

“对啊,清漪姐姐是绛石苏花,戴绛石苏花,榆儿是小狐狸,就戴小狐狸。”榆儿道。

柳默只道童言可爱,笑道:“好,下次制好了与你便是。”

榆儿便开颜笑道:“谢谢长离哥哥。”

“怎么不叫柳哥哥了?”柳默道。

“柳哥哥就是长离哥哥啊。”榆儿道。

柳默默然不语,片刻方道:“以后只叫柳哥哥,知道吗?”

“为什么?”榆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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