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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道的感情种种本就错综复杂,他本不理凡尘,又何必趟这趟浑水,不如多叫他刻几块玉雕,供他收藏。
老夫人见到叶明熙安全回来,才终于松了口气,忍不住笑骂:“你啊,原先在汴京没听闻这么好动,一会儿没见又丢了。”
叶明熙上前挽住她胳膊:“我找师父求签呢。”
“找到了吗?”
她摇头:“我见人都太多,走着走着便迷路了。”
站在一旁的赵姝意皱眉:“你去了这么久连个签都没解?那你就排这个队吧。”
比起自己的,叶明熙担忧:“表姐,你的签文怎么说啊。”
前世赵家最终的下场可算不得好。
提起这个,赵姝意得意抬头,递出批文:“自然是上上大吉签。”
叶明熙翻开一看,上面写着“到头竟必成鹿箭,贵人指引贵人乡”。
她垂眸笑笑,心道这可不算灵验啊,看来这普觉寺也并不如传闻那般有求必应。
于是她摇头,娇笑道:“我来跪拜,只求心安,不必苛求签文解注,不算也没事,咱们回吧。”
这话一出,便是祖母也不免侧目。
她望着叶明熙,叹笑:“明熙这几年在汴京,真是养的好。”
一行人正欲出门,正殿里匆匆出来一个灰袍小僧人,穿过众人,拦在三人面前。
周遭人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紧张兮兮地看向这边,却见那小僧人恭恭敬敬地对着领头的周氏合掌行礼。
“住持大人算到今日会有贵人前来,特遣我来请。”
此话一出,众人惊诧。
便是一向稳重的老夫人都惊异道:“住持?可是那位常年闭关千佛塔顶的?”
小僧人:“自然,衍无师祖在千佛塔恭候。”
听说那衍无大师自见过先帝,当今天子之父仁宗皇帝后,便再无人能见他一面。
小僧的话音平淡,却犹如一颗落雷,在人群炸开。
“衍无大师?听闻当今天子前来都推脱不见,这家人是什么来头?”
“我认得,好像是恩阳侯府家的。”
“恩阳侯府?靠着为先帝即位打拼挣来的爵位吧,我听闻老侯爷去世后,这儿子在汴京也不过是从五品的官位啊。”
“他家能有什么贵人……”
众人窃窃私语,又疑又惊,今日前来比他们家身份贵重的多了去了,怎么偏偏就……
老夫人周氏上前一步:“那,是我跟你去,还是叫上孩子们一起?”
小僧人浅笑:“夫人误会了,在下说的贵人不是您。”
他的目光越过周氏,定定地望向叶明熙:“叶檀越,请吧。”
老夫人惊讶地看着她:“明熙?”
叶明熙被周遭众人目光注视着,有些无措:“那我祖母跟表姐也可以一起吗?”
僧人点头:“自然可以。”
见她年幼,表情又实在惶恐,他轻声安慰:“叶檀越别怕,我们师祖为人和善,只是想为您解个签而已。”
虽不知为何衍无大师要找个孩子,但毕竟那是得道的大师,难以一见。
祖母自然也想见见,她拉着明熙的小手:“走吧,我们就去瞧一眼。”
衍无大师避世多年,乍然出关,竟还是要为一个孩子批文解签。
众人惊诧,看着摇摆不定的叶明熙,只恨不得上前替她答应。
叶明熙心下惴惴,自己将将重生,正是对怪力乱神之说无比坚信的时候,这个节骨眼被这样的大僧找上。
怕不是算出来她死而复生,要把她当成妖孽打得魂飞魄散吧。
架不住祖母与众人炙热的眼光,叶明熙最终还是点了头。
在泱泱众人艳羡的目光下,跟着小僧人前往千佛塔。
千佛塔位处普觉寺最深之地,塔身随意一数便有七八层的样子。
“今日清晨师祖便算到贵人会前来烧香,移居塔底,还命我在寺中守候。”
此番话一出,足以见大师对她的重视,老夫人谢过僧人,便叫叶明熙去叩门。
她心中紧张,手上也跟着无力,叩门声也微不可闻,正当她准备再叩一次,门自动开了。
“叶檀越,请进。”
叶明熙一惊,强装镇定,走了进去。
正中央的莲花座上便坐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
他身披赤金袈裟,上头的丝线在光亮照射下显得有些刺眼,不知是什么特殊的材质,浑身上下缠满了长长短短的佛珠,手上还串着一串,见叶明熙来,他淡淡露出一个笑。
更显仙风道骨。
叶明熙敬重,上前两步,恭敬俯首作礼:“见过大师。”
祖母与赵姝意二人也跟着一同参拜。
衍无从身旁拿了一个签筒,递到她手里:“檀越请。”
叶明熙:?
合着真是要为她请签?
她手握着签筒,迟迟没有动作。
这个大师望向自己的眼神温和,却又有道说不上来的精光。
好像没有什么秘密能逃过他。
叶明熙沉默片刻,开口问道:“大师请我来,只是为了要替我解签吗?”
衍无点头:“自然。”
她咬咬唇,觉得衍无给人的感觉太过舒适,犹如春风一般,她慢吞吞暗示道:“可小女心中有一忧事,近几日寝食难安,不知大师请我来,可是为了这事?”
似是感受到叶明熙心中的忐忑,衍无和蔼一笑:“檀越所忧之事不会发生,但在下所求之事,便看檀越今日的签文了。”
“大师得道高人,我能帮到大师什么呢?”
衍无不愿回答,只抬手示意:“请。”
有了方才的那段话,叶明熙的心稍定了些,也不再犹豫,上下摇动手中的签筒。
不多时,便有一支签文掉落出来。
叶明熙将它拾起,递给衍无,他却不接:“请檀越念出签文。”
她垂眸看去:“善恶两途君自做,一生祸福此中分。”
叶明熙顿了顿,望向衍无:“大师,此乃平签。”
衍无听出她话音中的失落,笑道:“檀越可知其中含义。”
“多少明白些。”
“那檀越可知要怎么做?”
叶明熙一愣,这就是一支再普通不过的中平签,无非就是说善恶有道,往后是福是祸都要看自己的选择。
这样含糊不明的车轱辘话,她能知道什么。
她不知怎么回答,只说:“我只抽了个平签,对于大师所求,怕起不到什么帮助吧?”
衍无摇头:“这便是最好的签了。”
他接过叶明熙手中的签文,静静凝视着:“如今紫薇逆转,七星倒悬,循环往复,却一直挣脱不开命定的惨淡结局。”
这话说得含糊,又唬人的很,老夫人与赵姝意听在耳中,虽不明其意,却也暗自心惊。
只有叶明熙听了,却犹如雷霆霹雳贯彻脑中。
紫薇逆转,七星倒悬,不就是上一世的结局吗。
她脸色刷地惨白,衍无见了,轻声安慰她:“檀越便是解签之人了。”
“何意?”她追问。
“檀越命星夺目,毗邻紫薇,堪比日月争辉,这才导致紫微星逆转。”他抬眼看向叶明熙,“我这样说,檀越可懂?”
他话说的明白,并不难想,叶明熙嗫嚅:“大师的意思是,要我远离汴京?远离天子?”
最后二字恐惊天人,说的极为小声,却还是能被在场之人听见。
赵姝意瞪眼:“你说的什么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