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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是年纪长一些的流民,特别是那些带着孩子的女子与哥儿,十分警惕。生怕自己一个不慎,便被诓骗,孩子也沦为奴仆。

眼见着愿意随林晓寒离开的流民都登记完了,有点孩子一连吃了好几碗。肉粥还剩下许多,剩下的百姓却还在犹豫。

时间已经过了午时,有些年纪小些的孩子饿的肚子咕咕叫,却被自家大人管着不能过去吃肉粥。

易家哥儿家的丫头早就饿的哇哇直哭,抱着自己阿爸的大腿满地打滚:“阿爸!我要吃肉粥!肚子饿了,我要吃肉!”

易家哥儿急了,在她屁、股上啪啪打了好几下,狠狠骂道:“吃,吃!就知道吃!我们也认不得字,你也不怕按了手印以后,被人给卖到窑子里!”

若是跟着那哥儿真的有那么多好处?为何京中的百姓们不去,还轮得到他们这些流民?他是不信世上有这么好的事的!易哥儿心中想到!

他娘早就告诉过他,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任这些人嘴上说得百般好,他也不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别人手里!

与易哥儿同村逃难过来的罗栓子却是早早就吃完了肉粥,又去林晓寒那边画押了。

他回来自家的窝棚里收拾几件衣服,见平日里一起玩儿的丫头还饿的直哭,便对易哥儿说道:“你们把碗给我,我再混过去,给你们打两碗肉粥过来!”

“栓子,你可真想好了,日后就这么跟着那些人走了么?”易哥儿忍不住问道。

“我一个孤儿,长得又瘦。还怕被人骗些什么不成?便是让我去做苦力,只要能吃饱饭,有房子住,也没什么不行的,怎么不都是活么?”栓子不太在意的拍拍胸脯说道。

易哥儿叹了口气,把两只碗偷偷塞到栓子怀里道:“少装一点就行,当心别被人发现了。”

栓子偷偷摸摸的揣了碗过去,过了好一会儿也没回来。

就在易哥儿有些担心的时候,罗栓子端着满满的两只粥碗走了回来。

易哥儿吓了一跳,连忙接过他手中的两只碗,小声问道:“你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回来了,也不怕被人发现!”

栓子不好意思的抠了抠脸道:“别提了。我刚刚一过去,就被人发现了。说我方才都喝了四碗粥了,居然又拿了新碗过来。”

“那……他们没怎么样你?”易哥儿看着栓子,十分惊讶的问道。

“后面那个说话的哥儿过来了,说让他们给我把粥碗盛满。”栓子有些兴奋的说道:“还剩下不少粥,他让没去登记的人也都过去吃,特别是家里有孩子的!”

“易哥儿,我瞧着那哥儿是好人!方才有个娃娃不懂事,把鼻涕蹭到了他衣服上,他也没生气,还拿帕子帮他擦了脸。”

“真的?”易哥儿睁大了眼,不敢置信的问道。

他看了看碗里的肉粥,满满一碗粥里,有两大块肉。粥水里一层厚厚的油花,闻起来香气扑鼻。

易哥儿家的丫头早就忍不住了,咕噜咕噜的捧着粥碗就喝了起来,又捞了里面的肥肉来吃。

瞧着自家丫头吃的喷香的脸,易哥儿重新起身出去。到了粥棚附近,就见了不少年纪小的流民,竟围在方才那个喊话的哥儿旁边,一些胆子大的,还十分好奇的抓着他的衣角不放。

林晓寒长得好看,脾气又温和,一向是个受小孩儿欢迎的体质。

在陆家村时,便每日都有孩子去他那里讨糖吃,没想到来了趟难民营也被孩子们包围了。

难民营里的孩子都是流民,一个个脏兮兮的,身上还有股味道,看着并不讨人喜欢。

但林晓寒却也不嫌弃他们,被人抓了衣角,也只是对他们笑笑,好声好气的让他们放开。

易哥儿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握紧拳头下定决心。转身去了登记的地方,把自己与自家丫头的名字也给报上去了。

易哥儿把娃娃抱在怀里, 坐在颠簸的牛车上。

一辆牛车上坐了七八个人,前后总共有十辆,组成了一个车队, 正缓慢的载着一帮流民往京城东南面的方向走去。

他们这一波流民已经是车队运载的第二波人。最早签字画押的第一波人, 早就已经被拉走了。

牛车送完了他们这波人,后面还要再拉一波,今日之内, 便会将所有流民全部送到庄子上去。

“阿爸,我们要去新家了么?”丫头揉了揉眼, 看着沿路的风景说道。

这还是她第一次坐牛车, 既新鲜又兴奋。栓子哥说了, 新家日日都有肉粥吃, 昨天吃的肉粥,是她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易哥儿没有回答, 只是看着路边的风景发呆。

昨日后面有许多人和他一样, 最后还是按了手印画押, 虽说一切已经落定,但他心中却还是有些许担心。

昨天晚上, 栓子就已经第一批提前被送走了。

易哥儿一晚上都没睡着, 未知的恐惧让他心里空落落的。

他一个村里的哥儿, 一辈子命苦。

生下来就爹不疼娘不爱, 刚成年就嫁给了同村的一个单身汉。

他嫁过去以后,就每日里被当牛马使, 又只生了个丫头……

今年村里大旱, 家里没什么粮食, 他和丫头差点饿死。后面又大涝,洪水冲垮了他家的泥房子, 他家男子也被卷走失踪。唯一的那两亩薄田,也被人给抢走了。

他和丫头在村里活不下去了,就只能一路逃难。听说京郊有人施粥做慈善,就一路北上来到了京城附近。

栓子说的也对,就算是让他做苦力,至少也要给顿饭吃,怎么也不能比过去过的差了吧?易哥儿心中想到。

他看这京郊沿路的风景,因着没遭什么天灾的缘故,倒是一派繁荣兴盛的景象。

牛车一路晃晃悠悠的,越往前走,风景越是优美。

忽然远远的,前方的小山坡上出现了一片金灿灿的颜色,还有红色的枫叶与之相间。

“阿爸!你看那边!真好看!”丫头一下子在牛车上坐直了身子,指着前方的小山叫道。

易哥儿也睁大了眼,他一路逃难过来,路过了许多村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庄子。简直和仙境似的!

再看这庄子的山下,还修着一片片连绵的房屋,白墙青瓦,好生气派!比他之前村里地主家的房子还好!

这京郊竟有这么气派的村子!易哥儿心中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么好的房子,和城里的大老爷住的一样,住在这村庄里的人,真的是普通村民么?

易哥儿心中既羡慕又激动,心道若是自己能住在这样的村子里,岂不是和做梦一样?这一生也就知足了!

牛车的队伍中,与易哥儿一样激动的人不少。

第一次见到这种仙境一般的庄子,所有人都有些激动。

然而更让他们不敢置信的是,牛车的队伍,忽然在这庄子的外面停了下来。

赶车的车夫对他们说道:“下来下来,都下来,到地方了!我们还要回头去接其他人呢!”

七十多个流民一片哗然的从牛车上下来,站在百花谷高高的大门前面,看着面前仙境一般的庄子发呆。

庄子门口站了两个青衣管事,正指挥着流民排队站好。百花谷里,还有几个打帮手的孩子。

有流民仔细一看,便发现他们正是昨夜便已经提前过来的那一批人。

只是他们已经沐浴更衣,换上了新的袄衣,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不似之前在难民营里那般叫花子似的模样了!

“阿爸!那不是栓子哥么?”丫头一眼认出了正在门口发放衣物的少年郎。

易哥儿仔细一看,的确是栓子!他一身鼠灰色夹袄,黑色布鞋,穿得比以前在村里还好!

站在庄子门口给进去的流民们发放衣服,像模像样的,瞧着竟也有几分气派了!

看到栓子这般精神的模样,易哥儿心中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他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手,似乎嫌弃不够重般的,又让丫头来掐他一把!

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么?难道以后他们就要住在这么好的庄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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