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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无陵的胸膛忽的就如被垒块堵住般,既沉又闷,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明明从昨夜老李头给她摸出孕脉时,他就决定了,熬一碗落胎药哄骗她喝罢,这事也就翻篇了。

  毕竟生下来的娃儿没办法塞回肚子里,若真的生了,总不能沉了弃了,也只能捏着鼻子养。可现下娃儿还在她肚子里,既然能一碗汤药解决掉,他自然也没有给别人养娃的癖好。反正日后她踏踏实实给他当媳妇,她想要孩子,他和她生六七八个都行。

  在厨房熬药时,他甚至连她落了孩子后,该如何安慰她的词都想好了。

  现在倒好,她一句“我觉着你不是坏人”,他便心软了。甚至觉着养就养吧,养一个也是养,养一双也就是顺带的事,反正只要她愿意给他当媳妇,过去的事也没什么好计较。

  没想到他这边让步了,她自己却要落胎?

  “老李头说,你腹中这孩子是头胎……”谢无陵绷着下颌,一错不错盯着她:“那你带来的那个孩子,是哪来的?”

  沈玉娇也知瞒不住,低声道:“平安是我救命恩人之子。”

  谢无陵了然,再看她一脸凝重,扯唇道:“你对他人之子尚且视之如命,对自己的骨肉怎么就那么狠心?”

  狠心么?

  纤细手掌不禁抚上腹部,沈玉娇眸光恍惚,嗓音低低:“我丈夫已死,我一弱女子带着一个孩子逃荒已费尽心力,自顾不暇,又如何能再养一个?不若趁着月份尚小,一碗汤药下去,也免得将他带来世间受苦……”

  就算她之后能活着到达岭南见到父兄,他们仍是奴籍,生活艰辛,也无法帮她什么。她也不敢奢望太多,只想着在岭南寻个离他们近一些的地方落脚,到时找个地方做工,刺绣女红也好、浆洗衣物也罢,总之能挣得三餐温饱,能把平安养大成人,就已是万幸。

  但这种情况,若是再来一个孩子,她是决计养不活的。

  谢无陵听着她这话,浓眉拧了又拧,沉声道:“不就是死了个男人,这么颓丧作甚?这世上男人那么多,再找一个不就成了!”

  说着,他将桌上油灯往前挪了挪,他那张俊脸顿时照得更亮了些:“你面前不就是个现成的好男人?”

  沈玉娇怔忪,望向昏黄灯光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心下涌动诸般不解。

  她迟疑着开口:“你…为什么……”

  为什么愿意要她这个已婚妇人,哪怕还带着一个…该说是两个“拖油瓶”。

  不等她问出口,谢无陵便猜到她要问什么,嗤了声:“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老子做事向来只凭这个。”

  他伸手拍了拍健硕的胸膛。

  沈玉娇:“良心?”

  “良心是什么东西?老子是说心情。”

  谢无陵下颌抬起,又恢复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妄模样:“反正你,老子是要定了。至于你肚里这个小崽子,你在外逃亡跟个饿死鬼似的,它竟然还能活下来,可见你和它的母子缘分不浅。既如此,你就安心把它生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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