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治大明_分节阅读_第14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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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安和刘吉到外面的新阁中票拟奏疏,其余十四位六部堂官便是从西苑门离开,吏部尚书李裕等人显得谈兴正浓的模样,正在交流各省主考官人员的选派。

  “刘侍郎,请留步!”

  “刘公公,不知何事?”

  “陛下请你到听潮阁!”

  “啊?还请刘公公引路!”

  吏部左侍郎刘宣是一个身形枯瘦的小老头,突然被刘谨叫住,得知是陛下召见,当即便迅速整理衣容,而后对刘瑾做一个请的手势道。

  由于原吏部左侍郎徐溥自缢身亡,吏部右侍郎刘宣顺利递补为吏部左侍郎,成为吏部衙门的第二把手。

  只是谦虚和恭慎仿佛融入骨子一般,这位素来低调的吏部侍郎一直保持对朱祐樘的忠诚,特别看到朱祐樘将大明治理得井井有条更敬重有加。

  “请!”刘瑾并不是一个持宠而骄的太监,当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

  听潮阁就在太液池东岸那块凸出的扇形区域,原本是芭蕉园,但现在已经变成一处临湖而居的走廊和阁楼。

  时值夏季,这里的湖光山色、树木郁郁葱葱、花草五彩缤纷,蓝天白云正倒映其中,这里简直是一处仙境。

  朱祐樘虽然仅仅是十八岁的年轻人,但整个人越发的成熟,颌下已经生出稀疏的胡须,那双眼睛越发的深邃。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的爱好并不多,而钓鱼便是其中一项。

  他每日闲时都会在这里垂钓,原本想要让藩金钓和青月一起垂钓,但这两个女人对钓鱼并没有什么兴趣。

  尽管已经是黄昏,但天气还是有些闷热,故而两位漂亮的宫女正在扇着扇子。

  香茗、凉风和一人独钓的七百亩水域,简直是钓鱼人的天堂。

  随着木制的浮标下沉,朱祐樘的眼睛闪过一抹喜庆,便将鱼竿上提,一尾颇有分量的黄花鲈被钓了起来。

  最让钓鱼人感到血脉偾张的起竿瞬间,既有着将鱼钓起来的那份成就感,亦期待着此次起鱼会是什么样的品种。

  “陛下,这条鲈鱼真大!”郭镛抢先上前抓住这条活蹦乱跳的野生黄花鲈鱼,显得十分欣喜地惊叹道。

  朱祐樘看到自己钓上来的竟然是黄花鲈,亦是露出满意的笑容道:“虽然不及前天那条,但这条确实是生猛!”

  “陛下,请用茶!”负责泡茶的漂亮宫女有着一双纤纤玉手,便将茶杯送过来道。

  朱祐樘将手中的鱼竿放下,并不急于继续垂钓,而是端起刚刚泡好的茶水,显得懒散地依靠在软塌上,而后扭头微笑地望向已经在旁边站立多时的刘宣。

  有些人的人生跟贵人可谓是息息相关,虽然眼前这位吏部左侍郎刘宣已经算是风光无限,但年少时可以说十分落魄。

  刘宣原本是江西安福人士,虽然年幼便跟很多农家子弟那般送到私塾读书,但由于父丧且出了一些变故,他竟然被抽调世戍于卢龙。

  虽然年少的他遭到这种变故,但在替卫指挥使喂马之时,总是利用空闲日夜在马房读书,后来引起了蓟州巡抚邹来学的注意。

  由于同情刘宣的遭遇,又欣赏刘宣的勤奋和才华,故而蓟州巡抚邹来学让刘宣跟自己的两个儿子一起读书,闲时经常亲自教导。

  刘宣没有辜负邹来学的栽培,先是在顺天乡试高中解元,于景泰二年再中二甲进士,以庶吉士进入翰林院。

  只是从喂马的兵卒到翰林官似乎耗尽了毕生之运,由于他不擅于钻营,加之没有背景和靠山,在词臣这一条道路上走得很艰难。

  通常太常寺少卿最长任职仅是九年,但他竟然被迫在太常寺任职十一年,而后则是直接外放南京国子监祭酒。

  或许是朝堂需要一个弱势的吏部右侍郎,亦或者是他回光返照的运气,刘宣于成化二十二年改任吏部右侍郎。

  因徐溥担任吏部左侍郎,加之上面还有吏部尚书,尽管是位居吏部侍郎,但在人事上并没有拥有太强的话语权。

  按着历史的剧本,刘宣这种没有背景且不太合群的官员的仕途即将到头,是时候返回南京养老院了。

  “臣刘宣拜见陛下!”刘宣刚刚一直不敢打扰朱祐樘钓鱼,而今看到朱祐樘望过去,当即规规矩矩地行礼道。

  朱祐樘早已经注意到这位恭慎的吏部侍郎,喝了一口茶水便淡淡地询问道:“刘卿,素闻你爱好读书,年少昼夜读书于厩中,对兵书想必亦是多有涉足吧?”

  “回禀陛下,臣虽爱好读书,但唯有兵法一域不敢涉足!臣恩师邹来学当年便说臣过于实诚,并非是兵家帅才,而臣不敢行赵括纸上谈兵之事,故而一直很少翻阅兵书,亦从来不敢幻想统领作战之事!”刘宣的眼睛十分坦然,显得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朱祐樘差点被自己嘴里的茶水呛到,显得十分荒唐地询问道:“你既不懂军事,因何方才要请愿出任辽东总督?”

  刘瑾听到这话,不由得古怪地望向这位吏部左侍郎,正是这位吏部左侍郎主动请愿出任辽东总督。

  “陛下,臣愚钝,请治臣失察之罪!臣以为如今辽东需要的是整顿军政之才,夯实广宁仓粮储,以备朝廷能随时大军出征。若要陛下要臣征讨女真部落,臣不敢受命,非臣贪生,而是臣确非良才。一旦犯下当年大同蔡新、许宁轻敌冒进之罪,臣纵万死亦难辞其咎!”刘宣意识到对辽东总督一职产生了误会,当即便跪下来请罪道。

  朱祐樘看着这个态度良好的吏部左侍郎,显得若有所思地道:“你的意思到了辽东主要是夯实广宁仓?”

  “陛下,除了夯实广宁仓,还有要严明军纪,替陛下物色可用将才,但臣绝非统军之才!”刘宣轻轻地点头,同时认真地补充道。

  朱祐樘将杯中剩下的茶水喝完,显得十分认真地询问道:“一旦女真人来犯如何是好?”

  “陛下,辽东今兵多将广,女真不敢来犯!”刘宣对辽东的形势看得很透彻,当即便十分笃定地道。

  朱祐樘知道建州女真现在还没有恢复元气,顶多只会派一些人过来抢掠而已,却是认真地强调道:“朕说万一!”

  “陛下,用兵之道在于正,从无以弱胜强之理!今辽军强而敌弱,只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依地利和人数歼之即可,对女真无须过于紧张!”刘宣抬起头望向朱祐樘,显得一本正经地表态道。

  朱祐樘打量着这个吏部左侍郎,显得十分古怪地询问道:“刘卿,你刚刚不是说并不懂兵法吗?”

  “陛下,兵法是要不断用计,力求以弱胜强,但大明辽东只需要依惯行之法击之即可!臣虽非统军帅才,但凭辽东的地利和强军,定不会让女真犯我大明丝毫!”刘宣的眼睛透着清澈,显得理所当然地道。

  朱祐樘望着这个恭慎的吏部左侍郎,发现身上确实有着属于他的闪光点,起码这位吏部左侍郎有自知之明。

  古往今来多少祸事便出在自不量力之上,明明只有阿斗的才能,结果非要干起诸葛亮的活,最后只会是葬送大好河山。

  现在的辽东最大的问题是军粮,而不是无将可用,确实不需要统军帅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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