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 风雪停顿(1 / 2)

沈知素手一拨,掀开青帘。

食指如玉,轻轻撩拨。

周庭芳只看见他隐藏在帘后的半张脸。

当真是双瞳如漆面如玉,锦袍白马人中仙。

“周公子说得有理。”沈知竟然含笑点头,眯着眼睛看向她。

“不过我沈家权势滔天,即使我仗势欺人,你又能如何?”

周庭芳唇角的笑顿住。

好一个泼皮无赖!

“更何况我和怀恩情同手足,她曾视我为人生知己,我不辞辛劳帮她报仇,她的遗物尽数归我,想必就算是她本人来了,也会觉得这笔买卖划算。”

周庭芳无言以对。

“世子殿下,凡事得讲一个理字。”

沈知冷哼一声。

仿佛听到了什么巨大的笑话般,发出不屑的轻笑。

“你可以去京城打听打听。”

“我沈知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不讲道理。”

“理是什么。”

“我沈知便是理!”

周庭芳愣在原地。

抬眸,沈知脸色不耐,食指一扫。

“没听清楚吗?”

周庭芳面色含笑,略一拱手,“听清楚了。”

沈知居高临下的俯视她。

“既然听懂了,那还不快滚?”

周庭芳离开后,身影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沈知这才偏头,望着那人背影,略有出神。

怎么回事。

心里好像慌张。

周庭芳的东西,理所应当的归属于他。

周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他抢!

周庭芳回到自己的马车上。

她掀开青帘瞬间,带起一阵料峭的寒意。

锦屏正依靠在马车里,手里拿着针线,缝补沈知那件被周庭芳扯烂袖口的衣裳。

锦屏见她面色有异,便知东西没要回来。

她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正要询问,哪知周庭芳沉着脸,咬牙切齿的抓着一个茶杯,顺手就要砸车里!

锦屏连忙捂着耳朵出声阻止:“兄长,那杯盏是官窑产的,十两银子一只!我们现在没钱!”

周庭芳面色一顿,心不甘情不愿的收回动作。

只能轻轻将杯盏放在小几上。

锦屏呼出一口气来,连忙趁机将那杯盏藏起来,语气了然:“沈世子不肯将东西给我们吧?”

“呵。说什么他是纨绔子弟,就要仗势欺人。还让我去京城里打听打听,说他沈知就是道理!哼,他分明就是不想还我的东西!”

周庭芳整个人一下埋到软枕里,将马车捶得“砰砰”响,“天杀的沈知,别让我逮着机会,不然我坑死你个老六!”

锦屏叹气,“沈世子又不知道兄长的身份。他想收走大人的东西,也是情有可原。何况其中还有证物,他又对您有戒心,自然不肯交还给您。”

“其他也就罢了!可是那银子是我辛辛苦苦挣回来的!”周庭芳翻身,看着车棚顶,越看越难受,“如今老娘身无一文,受制于人,寄人篱下,还要看他眼色吃饭——”

锦屏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兄长别气,我这里还有几十两银子的体己。大不了…大不了我干一些缝补浆洗的活儿,也总能养活咱们两个。”

一说到缝补浆洗,周庭芳刚巧看到锦屏手里的那件衣衫。

她抓着那衣裳,恨恨的望着锦屏,指着袖口的地方道:“锦屏,能不能在袖口给他绣个暗器啥的?”

锦屏微笑着摇头。

“那我去弄点毒药,你给缝上面。”

锦屏扯过那衣裳,笑得很是无奈,“我的好大人,您快别跟沈世子斗法了。你们神仙斗法,可别牵连我这个小鱼小虾。沈世子吓人得很,给我十个胆子,我都不敢招惹他——”

周庭芳戳戳锦屏的脑袋。

“死丫头,不讲义气!”

锦屏只笑,不说话。

恍惚间又回到了大人以前在国子监里读书的日子。

每天除了读书,就是骂沈知,再要不然就是今天又给谁挖了坑。

哎,大人的一天,还真是丰富多彩啊。

周庭芳还气着呢,哪知走了大约一两个时辰,就感觉天气更加晦暗,外面寒风凛冽,吹得人骨头都裂开。

外间道路、山野、林梢间雨雪交融,天地白茫茫的一片,地面湿滑结冰,全是冰棱子,车轮打滑,行进速度越来越慢。

到了下午,无法再进寸地。

沈知只好下令整队修整。

离开了通州城,再往北走一百里路,便是京都。

离京都越来越近,明显感觉到沈知的心绪也越来越急。

因为年关将至。

自从出了通州城,他们就一路急行军的赶路。

想必其中有去京都查案的原因,也有沈知急着回家和家人团圆的原因。

可惜,天不遂人愿。

天气不好,他们的马车屡次陷在泥泞的官道之中,只能困在雨雪之中。

他们一行人寻了个凉亭。

沈知将三两马车停在凉亭三面以做挡风之用,只留一面进出,常乐等十几个随从便在凉亭里生起了火。

周庭芳正和沈知赌气,因此不肯下马车,只和锦屏躲在上面。

马车里准备着齐全的银丝炭,烧起来没有烟雾,还有淡淡的松枝香气。

锦屏缝补着沈知的衣裳,周庭芳则百无聊赖的打瞌睡。

外面风雪交加,偶传来常侍卫他们压低声音说话之声,他们停在一处官道上,浩浩北风,雪花簌簌,旷野遗世,一切都让人昏昏欲睡。

偏此时,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起初那声音并不大。

沈知只咳了几声便消止。

渐停了会子,那咳嗽声反而越来越剧烈。

“咳!咳!咳!”

沈知久咳不止。

一声一声,穿过风雪,传入周庭芳的耳朵。

周庭芳手懒散撑在马车车窗边缘,听见旁边马车的动静,醒了。

锦屏已经探出头,只掀一丝青帘,随后才对她说道:“兄长,沈世子好像病了。”

“病了就找大夫。”周庭芳眼皮一掀,“跟我说有什么用。”

“孟大夫已经在沈世子的马车里了。看起来情况好像不太妙。”

“哼。”周庭芳透过青帘缝隙扫了一眼,却只看见外面的风雪,“他就是坏事做多了,遭了报应。”

话虽如此,心中却隐有担忧。

周庭芳侧耳听着那重重的咳嗽声,如坐针毡。

刚才发过的誓言,还犹如在耳。

她再关心沈知,她就是小狗!

沈知从前身子不是很康健吗?

从前跟他习武的时候,他一拳下来,毫不留情,让她身上肿痛好几天。

即使寒冬天气,他只穿一件薄衫,那手也热得直冒汗。

如今怎么变成个病秧子美人了?

锦屏望着她,一脸担忧,“要不然……我去看看?”

“不必。放心,祸害遗千年,狐狸命更长,他死不了。”

“可是……”锦屏眼睛闪啊闪,亮晶晶的,“或许趁着沈世子睡着了,那棋谱和银子就能回到我们手里了——”

周庭芳一愣,随后拍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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