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永夜何人赐流觞270（2 / 2）

紧张后放松下来的困意袭扰着每个人，南方潮湿柔和的夜风和眼前湖水荡漾的清响，如催眠曲般令几人昏昏欲睡。

侯六六脑袋耷拉下去很快便睡着了，口中发出时断时续的鼾声。

入夜寒凉，慕容杉纤弱的手臂抱着那只中散绿绮古琴，望着夜色中一望无际的洞庭江水默默发呆。

离她不远处，呼延芷念侧卧在裘皮上也睡熟了。

此时皓月当空，漫地银霜。

冯凭从行囊中取出一件厚厚的翻毛锦氅，走到慕容杉身后披在她身上。

冯凭在她身边坐下，轻声说道：“杉儿不想歇息一会儿？”

慕容杉摇摇头，犹自失神地望着眼前的江心。

冯凭问道：“在想你绿珠姐姐？”

慕容杉说道：“杉儿总觉得姐姐没有死，刚刚我还看到她就站在江心，姐姐脸上浮现的正是杉儿最熟悉的那种微笑。”

此时的慕容杉脸上不再像刚才那样悲伤。

她喃喃说：“太多的亲人在我眼前逝去，我终于想明白了，生死原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的面容恢复了以往的宁静，目光中闪烁着一丝柔和与安详。

想着慕容杉对绿珠、对呼延芷念的情义是那么浓重，冯凭不禁说道：“杉儿真是性情中人。”

慕容杉摇头轻声说道：“其实恰恰相反，在儿时同伴眼中，我一直是一个很无趣的人。杉儿自幼孤僻，性子执拗，很难和别人相处。可一旦与人交往时间长了，产生出感情，便再难释怀。我娘一直笑我傻。”

她侧头看了冯凭一眼，轻声说道：“杉儿过去一直对公子冷漠，公子不记恨杉儿吧。”

冯凭笑道：“当然不会。”

慕容杉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她轻声说：“公子一直说想听杉儿弹琴，现在我用姐姐这只中散琴为公子弹一曲古韵可好？”

冯凭高兴地说道：“那再好不过了，我反正睡不着，正觉得没意思。”

慕容杉坐起身，捻玉指调了几下音，凝视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江面，手指轻灵地拨动琴弦。

旖旎婉转的清音从她指间流出，冯凭觉得心仿佛醉了一般。

只听慕容杉轻启朱唇唱道：

“天舒广被陵为枕，

明月晃晃照玉床。

盘王万古迷沉睡，

千载神涎泄大江。

星光皓月吟曲水，

永夜何人赐流觞。

岁岁三百六十日，

欢颜未敛复悲狂。

此生俗情已殆尽，

苦觅仙径侍峨皇。

天心精湛修碧水，

闹市炎炎觅清凉。

奈何瑶琴仍寂寞，

顾影犹忆儿时妆。

休说南山柯方烂，

一曲奏罢鬓已霜。”

寂静夜色中，悠扬的歌声和惆怅哀怨的琴音，缠绵幽长，回旋于千里江堤之上，经久不绝。

借着银色月光，冯凭看到两行晶莹的泪水，从慕容杉脸颊缓缓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