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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回应。

她再次唤,还是一样。

她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脸颊和他的胳膊,却只听到耳边传来的清浅均匀的呼吸声。

这时,谢卿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皇兄居然睡着了,这般毫无防备地靠在她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他的头还搁在她的肩上,胳膊更是环在她的脖颈,以及后背,垂到腰肢。

谢卿琬:……

这是有多累?谢卿琬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

在发现仅凭自己一人的力量是无法将皇兄挪到床上之后,谢卿琬叫来周扬协助她一起进行这项浩大的工程。

在周扬的帮助下,他们得以将谢玦挪到了床榻上,谢卿琬顺带着问:“陛下这是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竟然这么一倒就睡着了。”

周扬默了默,最后还是说了实话:“自从主子得登帝位以来,就再没合过眼。”

周扬话说得委婉,谢卿琬也明白,这句话转换一下就是——自从她的事情败露以来,谢玦就再未入过眠,直到今日。

她重新将目光投在他的睡颜上,心中在想——他总是这么狠,对别人狠,最自己更狠,却唯独对她宽容得要命。

谢玦的一只胳膊还勾在谢卿琬的身上,当周扬离开以后,她也尝试着将他的胳膊从自己的身上移下来。

整个过程很是艰难,当她终于快要成功之际,本已沉睡的男人却突然长臂一卷,将她彻底卷入了他的怀中,倒在了榻上。

谢卿琬本来以为谢玦醒了,可她看到他紧闭的眼时,才发觉,他并没有醒。

睡梦中的谢玦容貌俊美而又清贵,少了些醒时的锋芒毕露,多了一些柔顺。

谢卿琬盯着他的脸,不自觉就入了迷。

她如何能不喜欢他呢,就算他不是她的皇兄,当凭这副皮囊,也足以让万千少女倾心。

可惜,天下只有一个他,而在过去的许多年里,他也只对她用心。

思绪浮沉了许久,直到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哭声,谢卿琬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好像把孩子忘了。

孩子被一同放置在了榻上,谢卿琬倒也够得着,只是如今孩子的样子,看上去却像是……想喝奶了?

谢卿琬一下子面红耳赤起来,如今她挤在皇兄怀中,要如何给孩子喂奶?

她只得先把孩子抱过来,试图安抚,可迟迟得不到满足的孩子,依旧不停地啼哭,吵得谢卿琬太阳穴突突跳,也令睡梦中的谢玦眉心微皱。

谢卿琬无奈之下,只好将孩子抱到了胸前,她抬眼觑了一下皇兄,见他依旧沉睡着,这才放心解开了衣扣。

将孩子的头塞了进去。

谢玦做了一个光怪陆离而又绮丽的梦,梦中的场景似乎和他之前那些荒诞记忆有关:面前是一片柔软的新雪,盖在丰收的谷穗上,而他深埋其中,感受丰收的馈赠。

谢卿琬喂孩子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胆战心惊。

起初,她总是时不时去看皇兄一眼,她真的担心他突然醒过来了。

可是见他呼吸平稳,眼皮沉沉,不像是一时半会儿会醒来的样子,谢卿琬便放松了戒备,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时时盯着他看了。

而是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时不时调整一下抱孩子的姿势,或者摸摸孩子的头,防止他呛奶。

因喂孩子,她衣衫半解,白雪堆积在山峰,远望皑皑,近瞧眩目,可谢卿琬喂孩子喂成了习惯,竟不觉有什么不对。

以至于忽略了身侧青年的呼吸变化。

谢玦只觉得那梦令他烦恼又难以逃脱。

一切印象都与记忆中的吻合了起来,似乎是那么的令人迷恋,无论是香味还是触感,但一想起记忆诞生时的岁月,又是那么多禁忌与背德。

如此不该。

到了最后,他更是无法逃离困境,只觉得鼻子被淹没,几欲窒息。

谢玦大口呼着气醒了过来,醒时只觉心口,掌心,颈后都冒着细汗。

当熟悉的床帐顶映入眼中,他尚来不及松一口气,鼻端便刁钻地钻入一股诱人奶香。

很鲜,很香,比他以前尝过的北方草原上刚挤出来的鲜羊奶都还要香,他不知道为何会产生这种奇怪的联想,毕竟,他的寝房怎会有此物呢?

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在下一刻充斥了他的大脑。

谢玦半撑起身子,用锋锐的目光在周边逡巡了起来。

直到他搜寻到了一个女子的侧影,他的目光骤然停住。

最上面的是,乳白色的半露香肩,半掉不掉地勾着那么点衣裙,堆叠在臂侧,盈盈悬着。

其下更是一望无际的雪白,却不再是平原,而是起伏的山丘,地势逐渐抬升,直至高山深谷。

理智告诉谢玦,下一刻他该立马闭上双眼,他也确实打算这么做,只是,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当谢卿琬那双清凌凌的眸子转过来的时候,谢玦的心脏都要停跳。

谢卿琬下意识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就去扯自己的衣服,本能般的反应叫她忘记了自己手中还抱着孩子,当她意识到这一切时,孩子已从手中脱手了出去。

她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往下落,伸手的速度却比不上孩子掉落的速度,正当谢卿琬满脑空白不知如何是好之际,谢玦眼疾手快伸出了手,将那个小小的襁褓接住了。

当那份重量落在谢玦手中的时候,一股僵硬顺着他的手臂传遍了他的全身。

谢玦也不是没有抱过孩子,但那要追溯到很久以前,而那时,是同样年幼的他,抱着小小的,还不会走路的谢卿琬。

如今,怀中的这个小人儿几乎叫他不敢动弹,他甚至也不敢去看——他甚至究不出原因。

他只知道,这个很轻很轻,他一手都可以托起的婴孩,是他的琬琬拼死生下的孩子,一定不能有事。

他更是他们的孩子……

一想到这个事实,谢玦浑身的血液就以一个诡异的速度流动,时冷时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他谢玦,一个早就做好孤家寡人终身准备的人,居然有朝一日,也能拥有流着自己的血的孩子。

而这小小的婴孩,还偏偏是他最爱的琬琬给他生的。

当然,曾经,此爱非彼爱,但如今,他又能分出那模糊的界线么?

谢卿琬此时也从惊慌中回神过来,心绪渐渐平复下来,她看着谢玦垂眸凝神的样子,神使鬼差般地说了句:“你看,他平时被闹醒了就会哭,但现在被你抱着,他却一点都没有要哭的意思。”

谢卿琬看着谢玦的侧脸,看见他的长睫一颤。

谢玦这才头次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孩子。

孩子如今年岁尚小,还看不出来是更像他还是谢卿琬一些。

但谢玦私心里还是希望他像谢卿琬。

虽然如此,但是足以看出眼前的婴孩是一个漂亮的孩子,他继承了两人都有的长长羽睫,挺拔的鼻梁,乌黑的大眼睛,精致的脸型,而此时,他正转动着那双惹人心怜的大眼睛,像是在看着谢玦。

谢玦心里涌现出一股奇怪的悸动,也静静地与眼前的孩子对视着。

尔后,他看见孩子笑了。

有些突然的,那小小的嫩嫩的嘴角就弯出来月牙一般的弧度,肉嘟嘟的小下巴都笑出了轻微的褶皱,一道悦耳的,轻灵的咯咯咯的笑声,顺着清风,传遍了室内的每个角落。

这声音仿佛能抚平内心深处的波澜,治愈所有伤痕,谢玦的心越发静了下来,他也忍不住露出浅笑。

大抵世上没有比他更可爱更乖巧的孩子了吧——并没有怎么见过其他孩子的谢玦坚定地认为。

谢卿琬在旁边观察着谢玦的神情,一开始本来还担心他有些接受不了,但随即看到他唇角的弧度,便亦宽下心来。

也许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不需要怀疑的就是皇兄待她的那颗心,甚至到了最后,他总会包容她,最多的不确定也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而他看上去,好像很喜欢这个孩子,那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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