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奇门遁甲的占卜6(2 / 2)

夏雪并不相信什么文曲星之说,但说自己是文曲星,总比说是白眼狼、九尾狐要令人心情愉快地。事实上,她的童年似乎很短,短到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有过童年。因为家境贫寒,她很小就帮父母撑起家的担子。她现在还记得每次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不是写作业,而是打猪草,放鹅养鸭。

再大一点,母亲带着她去附近厂里做临时工。母亲一度想叫夏雪不要读书了,供弟弟读书就够了。可是弟弟不爱读书,夏雪拼命完成母亲给自己的劳作任务,终于保住了继续学习的机会。

因为过早品尝到生活的艰辛苦难,她发誓要通过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她做到了。夏雪走了会儿神,神游回来,发现胡老已经讲到了她的婚姻。

“你和你老公的感情是很深的,你们的缘分前世就定的,你是来还他前世欠他的情的,所以你更爱你老公一些。”胡老又戴上花镜,指着红纸上的一些圈圈和数字说。夏雪看得眼前模糊了,那些曾经有过的美好时光叠加在一起,彼时只是觉得开心,现在清楚地感受到剥离的痛。一股热气窜动,弥漫,蚀骨腐肉,她垂下头,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泪水。

夏雪不敢抬起婆娑的泪眼低声问:“他还能回来吗?”这样问,也许钱金莉会看不起自己,可这是她心里话。

胡老沉吟了一下问:“他为什么离开?你要说真话。”

“我怎么做他都不觉得好,那就放开他。可他真的签字了···我认识他的时候才19岁……这么苦的日子都过来了,为什么····他怎么会离开?”夏雪哽咽了。

“你老公是做生意的?”

“做工地,包工程。”

“他外面有女人。”

夏雪咬着嘴唇没有回答。

“你怎么知道?”

“我看了他的手机,他手机落在家,电话响个不停,我就·····”夏雪仰起脸背转身,肩头在抖动。

钱金莉轻轻拍着夏雪的背。夏雪感激的对着她露出一个笑脸,转过身来,微微低着头垂着眼帘:“不好意思。”

“没事,夏老师你老公的生辰知道吗?”胡老正说着,钱金莉已经把一杯热水递到了夏雪手里。

胡老又低头写着,一会儿从案头抽出一本旧的看不清封面的书,熟练地翻开,枯瘦的手指指着其中两行,然后又掰着指头喃喃自语,深深地吸一口烟,提起笔沙沙的写着。夏雪紧张地注视着。十多分钟,竟感觉很漫长。

胡老终于抬头看着夏雪:“夏老师,你和你老公情缘很深,你是来还他前世欠债的,而他却欠着别的女人的情债,而且,你老公应该是个很有女人缘的男人。你是个有才有德的才女,以后会有更好的男士追求你的。”

“可……”夏雪想说徐源明只有一个,怕胡老不高兴,她把话生生咽了回去。

“但是你首先一定要解决命里多水少木的问题,不然还会有坎。”

“怎么解决?”钱金莉插进话来。

“办法是有的,最简单的就是名字里带点木,就像你女儿那样。”胡老指着钱金莉说。

“哦,改名字吗?”夏雪有些犹豫。现在改名字哪那么简单,派出所这一关就不好过。

“我给你重新起个名字,做个法事,告诉各路神仙,你平时正式场合还用你自己原来的名字,像微信、qq就用我给你起的名字就可以了。”

这倒是不错。占卜也与时俱进,自己却只停留在徐源明离开的路口。

“你的名字还有一个问题,夏雪,夏天的雪,还不很快融化了?你爸爸妈妈怎么想的呢?”

“我爸说我是冬天生的,生我那天正好下雪,就叫我夏雪了。”

“哦,那改什么呢?嗯,就叫梦雪,嗯,梦雪,对,你就叫夏梦雪吧。这个名字也比你现在的名字好听,你看,梦,有双木,而且夏天热,梦里有雪,梦到白雪送凉,意境更好,我看很好!”

“嗯,好的。”

于是胡老开始在一张红纸上写上梦雪,然后是生辰八字,接着又拿出一张黄纸,上面画有八卦鱼,还有些标记。胡老取出一支宝剑,不足三尺,不似想象中寒光一闪,连一点反光都没有。胡老开始念念有词。一会儿把两张纸付之于火,再接着继续念叨,一会儿重新取出红纸墨笔,重新书写新的名字,交给夏雪。夏雪接过手,愣愣的看着。一旁钱金莉说:“夏老师,赶紧收好!我们现在就把微信名改了吧。”

“哦,好好。”

临走时,胡老叮咛:“夏老师你是好人,不要担心,现在可以做点别的事情,让自己忙碌起来,小钱你可以多带带夏老师,你们两个一起做什么事都好的。如果做一些文化方面的就更加好。放心,很快就会好的。”

从胡老处出来,已近9点。雨停了,路面湿漉漉的,灯光照在路上,粼粼的反光。夏雪的心依然湿漉漉的。

“也别纠结了,再想这么多,为难自己,你老公又不知道,也不会心疼你,你要自己心疼自己。”

夏雪没出声。

“男人真的没几个是好东西,我有个小姐妹也是这样,有钱了,她老公找了个小姑娘,不过,我闺蜜不像你那么好欺负,她就是不离婚,她老公不回来就随他不回来,她自己要吃就吃,要玩就玩,刚刚还出国去旅游了。做人嘛,要对自己好点,对别人狠点。”

夏雪心里说,我也想,可人和人一样吗?

看夏雪不说话,钱金莉又说:“刚才胡老也说了,希望你找点别的事做做,做什么事,夏老师你想过没?”

“做什么?没有想过。”

“去年我就和你说过办个辅导班,就在你们学校对面,房子我们都去看过,后来想想自己没经验,如果就找一些刚毕业的大学生管管小学生,我们也没有优势,后来就不了了之,这件事我记得也和你聊起过的。”

“有印象。”

“要么,我们现在一起做这个试试看。你是正式老师,又有经验,这就是招牌,是培训班辅导班作业班没法比的,你也可以分散点心情,你看怎么样?”

“老师禁止做这个的,你女儿有需要我给她补课是可以的。”

钱金莉又说起此事,夏雪感受到钱金莉的执着。一直没答应钱金莉,一半是制度,一半是心里塞满了破棉絮似的悲愁,她没心思去看人间的烟火。

大概就是因为夏雪不愿正视烟火人间,所以离婚的时候,她对财产的分配才会如此漫不经心。她从没想过要知道徐源明的收支情况。离婚前一个月,徐源明跟夏雪说,他的公司资金周转不过来,问她姐姐借了一百二十万,银行抵押了三十万,他姐姐想买下这套房子,他想那就把这套房子过户给他姐姐,一切都可以解决了。夏雪说你决定就好。

烟火中除了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铜钱的油腻。活在理想中的夏雪是在烟熏火燎中才进慢慢开始清醒,看见了奈何桥下的波涛滚滚。

回顾这二三十年和徐源明的关系,夏雪原先以为自己是看清楚的,现在想来,自己还是看不清,有些决定,她不知道对不对。不管对不对,都无法重新决定,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哪怕是错的。

很多时候,夏雪希望那个四五岁的孩子是自己,那是真正的简单——成年人说简单,哪有简单可言,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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