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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在哪?”叶暇问。

抿了抿唇,李寒峤在短暂的犹豫过后抬手,食指伸直,其余指头蜷起来互相握着,反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心。”

叶暇质问的表情一滞:“心脏病?”

李寒峤移开视线,轻咳一声道。

“我的意思是……心受伤了。”

叶暇:……?

刚才在惊吓中睁大的眼睛,此刻再次缓缓眯起,叶暇脑海里闪过没被自己回复的那十好几条消息。

【你在哪】

【跟傅踪玩的很开心吗】

【几点回来】

【还回来吗】

【……】

【我受伤了,叶暇】

“不是,你——”

额角又突突地跳了起来——这次不是气的。

是尬的。

叶暇此刻真的很想揪住李寒峤的领子疯狂摇晃,一边摇晃一边大声质问“那我这匆匆忙忙吓得要死地赶回来又算什么!”,就像是电视剧里质问出轨老公的家庭主妇。

但现在显然还没到发疯的时候,叶暇还有另一个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行,那你刚刚又是在干什么?你自己都说了不是切水果。”

问完问题,叶暇做了个不动声色的深呼吸,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不要随便发脾气,要给孩子……不是,要给病号足够的解释时间等等……

心里这一串弹幕重复滚到第三遍的时候,李寒峤开口了,四个字,底气不足且声音飘忽。

“怕你生气。”

“所以?”叶暇瞥他。

李寒峤摊开方才蜷缩着的手掌,掌心处,一道划痕已经往外面渗了些血。

“所以现在……真受伤了。”

看见伤口的瞬间,叶暇心里揪了一下,但又看了两眼就发现其实伤的不重,还没有在游轮上被划伤的口子长。

唯一的问题,就是现在这家伙两只手都有伤了。

……但是关他屁事。

“别告诉我你是故意的。”他板着脸问,声音紧绷。

李寒峤立刻摇头:“不是。就是刚刚看到你进门,手抖了一下。”

叶暇扯扯嘴角,根本没有被这家伙的解释迷惑,直击重点。

“刀拿起来的时候,不是要切水果吧,李先生。”

李寒峤:“……”

李寒峤沉默了。

对叶暇来说,这答案就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叶暇闭上眼睛,半晌,还是没忍住,在眼皮下面翻了个白眼。

这木头要不还是失去了算了。

“在这等着。”

丢下这句话后,叶暇转身进自己房间翻找,片刻后,李寒峤看见他拎着小巧的家用医疗箱出来,心里一松,脸上当即要挂上笑容。

叶暇不轻不重地把医疗箱放在岛台上,开口。

“自己处理伤口,我叫了严亦,他在路上,你自己给他打电话说。”

李寒峤全部应下,刚要说话,却见叶暇没有一丁点要管自己的意思,后退半步,直接在他半径一米之外绕过他,径自走回卧室。

下意识的,李寒峤伸手要去拉他:“叶——”

啪的一声脆响,伸出去的手背被打开,叶暇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头也不回。

“我在生气。”他用平淡的、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告知,“你自己呆着吧。”

叶暇就这么走回次卧,关门前,他忽然想起什么,回头侧过半张脸道。

“还有,生活助理的事。我想了想,还是算了吧,我不合适。”

紧接着,他关上了门。

滴答、滴答。

李寒峤呆愣愣站在岛台边,指尖被血珠一滴滴划过,最后在瓷砖上,摔得稀碎。

“……为什么算了,你终于发现他太难伺候了?”

卧室里,叶暇瘫在床上,肚子上随意搭了个被角,电话里传来陆方律的声音。

显然,对面的语气带着点幸灾乐祸。

陆方律的话,让叶暇本就不是很舒服的脑袋更烦了,他带着气囫囵翻了个身,被角掉了也不想管,把史迪仔玩偶用力塞进怀里,才闷闷道。

“也不是吧。”

陆方律问他:“那怎么说。”

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叶暇才怏怏开口。

“没什么怎么说的,就是觉得算了吧,有的钱还是不该我赚,就这样,还能怎么的。”

陆方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他很少笑,大致是因为笑起来总是给人一种被嘲讽的感觉。

起码叶暇现在就是这么觉得的。

于是他心头怒火高涨,手上把史迪仔的爪子都捏扁了,声音抬高,连珠炮似的说。

“不是,你说他这样子不让人生气吗?现在都这样了,我要是真拿了他的钱,你说我这脾气是发还是不发?”叶暇气道,“我气死算了!一万五算我买命钱!”

“谁规定的不能发脾气?”陆方律淡淡问。

“他要求生活助理永远面带微笑了?”

叶暇被说得一愣,半晌才答:“也没有……”

“嗯。”陆方律接着问,“那员工不能骂老板?”

“能吗?”叶暇问。

“法律禁止了?”陆方律反问完,加了个先决条件,“抛开可能会被裁这点不谈的话,不能吗?”

叶暇觉得自己好像要被说服了,迷迷糊糊附和。

“……抛开现实不谈,好像也是哈。”

“那不就是了。”陆方律道,“多少人都想一边赚钱一边骂老板,怎么就不行了。”

陆方律难得有些激昂的情绪,叶暇失笑道:“师兄,这不像你。”

他师兄以前刚毕业那两年,或许还是个愤世嫉俗的小伙,现在已经变得愈发圆滑了——哪怕顶着一张看着就不会说好话的臭脸。

电话那边安静两秒,陆方律大概是翻了个白眼,道:“又不是我的事,当然不是我的处理方法。”

叶暇笑:“师兄又内涵我职场情商低呢?”

陆方律也轻笑一声,然后说:“这是两码事吧。”

“什么两码事?”叶暇问。

“我不解答低级问题,李寒峤的法定配偶叶先生。”陆方律又恢复了他气死人的声线。

叶暇叹了口气。

“算了,睡吧师兄,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休假。”陆方律道。

“啊?又休?”叶暇睁大眼睛。他师兄不是一心要往高爬的工作狂吗?

“……嗯。”对面难得吞吐,顿了顿才含糊道,“最近有点事儿。”

陆方律显然没有要细说的意思,叶暇犹豫了下,没有追问,只说:“有什么事帮得上的,师兄你一定要找我啊。”

“我跟你客气过吗?”陆方律轻笑了声,语气略微扬起,“行了,你去熬你的夜吧。”

叶暇摇头:“不啊,不熬夜。不是说了明天还要上班。”

陆方律表现出和他刚才如出一辙的惊讶。

“还上班?”

“……那不然怎么办。”叶暇翻了个身,重新把被角搭上,双目无神。

“生气归生气,那家伙是个真病号啊……要是没人盯着,真出个什么事儿怎么办?该盯还是得盯……师兄,你怎么不说话了?”

电话那边,陆方律道:“我有点无话可说。”

叶暇:……

“好吧,其实我也觉得,我就是太负责了,唉!”他语气夸张,然后又重重叹气。

陆方律摇摇头,评价道:“还是太好心了……你没给充电精打电话?”

充电精,大学时期陆方律给顾黎起的外号。

叶暇茫然:“没有啊,他不是又出国了?”

“没走。”陆方律说,“行,挂了。你去让他给你支个招吧。”

第二天一早。

主卧,李寒峤辗转反侧到八点半,他一直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但直到八点五十五,外面始终是一片安静。

李寒峤心里咯噔一下,料想叶暇今天肯定是不会跟他去公司了。

说不定,以后都不会了。

八点五十九分,李寒峤还是不死心,深吸一口气,敲响了次卧的门。

他指尖微曲,轻敲上去的第一下,就觉得阻力不对。

次卧的门只是虚掩着,根本没锁!

李寒峤的心跳骤然加快,心底不由得冒出一个念头。

难道叶暇已经……消气了,没锁门其实就是等着自己来敲——

然而,他紧绷了一晚上的唇角刚抬到一半,看向门里的目光却骤然凝滞。

卧室里,空无一人。

叶暇向来是不叠被子的,最多只会铺展,但此刻,床上的豆腐块整整齐齐,玩偶也不知所踪,和叶暇住进来前,几乎是一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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