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小桂花之死83(1 / 2)

“你嫁错了人,怪得谁?木瓜你也敢要?眼瞎,瞎到了腚沟子里,活该!哼!不识好歹!三条腿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人满世界都是!”

钱在我家第一次彰显了诱人的魅力,居然有三两个人立在我家门前看热闹,这些人势力得很,必做李宜忠传声筒:扬他抑我,这就是贾家沟民风。

李宜忠的本心不是为李红霞的事上门,而是想借机羞辱羞辱我妈,这叫小人得志,本意就是显摆,再慨叹一下:我妈牺牲得毫无价值,当初要是跟了她,就可以飞黄腾达,满足一下虚荣心。一句带偏了主题,没想到我妈也不是善茬,讲着讲着,就剑走偏锋,成了这个样子,我家一直是贾家沟头等破落户,后来我虽长大,但我不挣钱的料,倒是我弟弟李子安意外崛起,填补了一项空白,但我很快与他分居异爨,我仍然驾着破辕老车,行进在一条孤独的路上,越走越远,得了魔怔一样,痴心不改,如果不是遇到秦氏,或许我会生活得很凄惨,这叫走火入魔,她校正了我部分人生观,有了儿子之后,我才懂得责任与义务,象面旗子,我必须扛起。

没有几天,听到风声的人,就有好事者上门,为李红霞说媒,她一一谢绝,人心有时就是难测,在她不知道真相之前,一直以为是我和她云雨了,她陶醉在少妇的梦里,穷她不怕,怕的是我不认帐,这不是我赊欠下的,又怎能无端认下?再那个寒冷冬天到来之前,她终于知道一切了,捶过胸,顿过足,但一切都俱往矣,在丧钟没有敲响之前,李宜忠神气活现赚足了名声,贾家沟一沟两岸,都在传颂:我家不识抬举,赶明儿要饭都找不到后门,人言在可畏里发酵,弥漫在贾家沟上空。

一场小病,李宜忠成了人物。但一切都在发生的基础上发展。

李宜忠生龙活虎,这回他一定要走汛江滩。

李红旗卖菜生意稍有起色,源于他的日渐油嘴滑舌,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被他用“姐和妹”叫得甜了心,“大妈和大婶”还挺多,“哥弟叔”随口而出,卖惨赢得好感,谁都知道东关镇渔市口那儿,有个李红旗,隔三差五撞见王红,不经常,算作偶尔去王红那儿消遣,偶尔碰上熟人,汪凤楠不常去,竟没少碰到李红旗,不吃惊,也不介意,偶尔还会招呼。

“王红,你是老少通吃,这还是个孩子,就让你祸害了?”

“男人长到十七岁,就和你一样了,只不过猴急猴急,没你老道。”

“他可是个童男子!”

“屁!都是枪,新旧有分!”

“李宜忠能耐呀,父子是前赴后继!”

“羡慕了吧?听人说,你有个小的!”

“污我名声!王红,我要掌你的嘴!就你这儿,我都力不从心了,那小的我受得了?那是喝泥机,全有积蓄,一喝而尽!我会电击一样瑟缩发抖的!”

“你服了药,我没冤枉你吧?听说还是处?迷药有力量,吃了就敢上!恭喜你,返老还童!”王红话虽如屁,却揭他老底,幸幸他没指名道姓,或许吴江没说,难道老匹夫也在王红这条贼船上?

“王红,没影的事,点到为止,我们干什么来啦?既然乐呵,就别扯屁话!”汪凤楠竟然起身走了。

“嘿!真生气啦?我看你还来不来?”

这话象斜下的雨,钻进夹缝里,李红旗心就抖一下。

车西洋在院子晒牛皮,小桂花就跟鬼似的,溜篱笆墙而进,先是嘻嘻嘻笑一阵,肮脏的手绢在手上挽几下,然后,跳到车西洋身后,跳起来,在他肩上拍一下。

“是你?你来干甚?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车西洋把牛皮往她身上抖。

“我想跟你借点儿钱?”还一抖三拧腰。

“没有!走!我顶烦你这样人!”

“是吗?车春旺说吴洼子李默海十有八九是你杀的!”

车西洋愣一下,继续抖牛皮,“那你还不赶紧去告我,好领赏钱?”

“你就不怕?”

“我好怕呀!你没见我全身抖得厉害?”车西洋想学那婀娜多姿的女人,抖出春风拂杨柳,水波在荡漾一动三弯,可惜水牛的腰。

噗嗤小桂花笑出女人的妩媚,“我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你有钱,怕我还不起?我小桂花虽人贱东西糜烂,但还有一两分骨气,你要怕,我写借条,借不多,五十,我知道车春旺嘴会扯,我是不信的,死之前,他言之凿凿,我又想,不会是真的吧?这事对你不利,他说给我听,我就说给你听,咱决不外传,都过去这些年,谁会信?算你积德行善了!”

车西洋这钱还不能不借,但借了就成真的,所以想缓和一下,“我真没钱,要不你去书记家借,就说我让你去的,借了我还!行不行?钱下来,我递给他,真没有!”

“要不你口袋让我掏一下!”

“哟,贼胆不小,你是穷疯了,到我家作乱,你掏一个给我拭拭,我剁了你的爪子,我家男人,也是你能勾搭的?你是想掏钱还是掏男人那杆枪?”车西洋女人厉害无边。

“不借就不借,干嘛这么狠?”

“我听半天了,你要告趁早,天黑了,你找不着门!”

“我走!我走!”小桂花一边急跑,一边泪滴小褂襟子上,那衣服上有几片铜钱大小油污。灯枯油干,小桂花许是熬不住了,几股旧麻绳扔房梁上,半夜上了吊,才亮以后,太阳红通通映了世界,亮瞎人眼睛,她才被人发现,舌头伸出来老长,硬得推不里去,可怜的女人,悲微活着,有五十即可撑下,穷到根上,根发霉,已经腐烂,身后丢下一对不满十岁的孩子。

车西洋在吊了纸之后,走在路上,扇了自己的脸。

可怜必有可恨之处,小桂花贫,贫得贱,终日游荡,不劳动,习惯于逛,象鼠,昼伏夜出,人鬼不分,最终一块门板压塌了她。

耿仲礼心揪一起,这事他有责任,低保正在落实,还在路上,她就等不及了,他在家乱转的时候,象热锅上蚂蚁,小桂花虽可恨,但不足四十岁,人生太过苦短,他必须马上找到队长,安排这事,人不是问题,钱大队得出,会计家还远,得着人通知,事有轻重缓急,人死了,架子得拉, 队长是他侄,说一声的事,他却不知从何处下手了,临事慌了,小桂花死了一埋了事,她留下的俩孩子咋办?好半天拧巴的心,因扭曲而炸裂,卖!一个字让他心惊肉跳,这事如果成形,可是缺德,如果弄不好被发现,有可能身败名劣,但他这破书记干得实在憋屈,家里的女人经常因钱和他打口水仗,甚至是谩骂,过去几十年操积存的好名声,全因为钱毁得一塌糊涂,妈的,曾几何时,人们突然对钱来了兴趣? 耿怀礼这个破生产队长一头扎进生意堆里,瞧他逍遥:半天趴生产队这块贫脊地上,下半天就骑个戴斗的破脚蹬三轮车,去城里各个收购点上捣腾,啥来钱买啥卖啥,据说一天能有好几十收入,看上去穷酸,实则人家不差钱,他年龄稍大,也抹不开这面,一个堂堂村书记,如果也那样:岂不是下贱?君子固穷,小人穷私滥矣,古训哪,他究竟是懒惯,还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赤胆忠心几十年,连双袜子都买不起,他那点儿经常推迟发放的可怜薪水,要应付日常开销,实在是捉襟见肘,一大堆人,由于过去的情面,家里有事,还必需请他,别人可以上“内收”(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如果没有出礼钱,可以上“内收”,过后有钱还上。),他一个书记,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好在他手下有十八个生产组长,可以私下里借,钱是水,要有借有还,才活络,光借不还,就把借的门堵死了,家里经常因为钱而内战,儿子还可,除过摇头,就是叹息,钱是男人的尊严,没这个,女人就跟你唠叨,说些夹不上筷的话,他是骑虎难下,耿怀秀是女儿,已经读到初三,人美学习好,对于家里发生的一切,她是耳濡目染,她曾力劝父亲,辞了这好听的鸟官,一门心思奔钱,可是父亲固执己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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