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对等的赌注:两条的人命、三个的问题8(2 / 2)

“这你无需担心,到时候自有办法。”方从德见元封拒绝得如此干脆,倒也不再过问。他打开桌子的抽屉,从中取出一副骰子和扑克牌,“你想用哪个?”

“那就两个都用吧,”元封大方地表示道,“有没有两个一起用的玩法?”

“倒也不是没有,听说过撂三吧。”方从德不紧不慢地将扑克和骰子都递给元封。

撂三是一种近年在庸城各街坊中兴起的新型赌博方式。游戏规则相对简单:扑克只取a到6的牌型与骰面进行对应。在二人对垒时,荷官会将牌洗乱,发给双方一明一暗两张作为底牌。随后,二人将三枚骰子放入骰盅中摇晃,得出的数字需要经过荷官核对。如果出现三个骰子数字顺子或完全相同的情况,则必须当即重摇。荷官作为虚拟庄家,将二人底注放置在中央,第一位玩家选择往底注上加注或放弃。完成这一流程后,玩家需要从骰蛊中亮出一枚骰子作为公共骰面,接下来第二位玩家重复同样的流程,最多可以亮出四个公共数字,但必须开牌。开牌后,玩家可以将自己的两张底牌与公共数字以及自己骰蛊内的骰面进行任意排列组合,比较大小。在每轮过程中,每位玩家在任意时间节点都有一次重摇的机会。

“这有什么不会的,小游戏罢了。”元封检查着对方递过来的东西,但元封的手法在吕从德看来很不专业,更像是无知的孩童在摆弄玩具,这让他为自己的获胜增更添一份信心。

“既然今天我们这场游戏不涉及钱,那么筹码该怎么算?”

“筹码就算做我们两的身体使用权,加上这个光盘,刚好3个,只要取消多倍加注就可以差不多玩一轮。”元封指了指身后的姜平。

“很好,”方从德示意吕薇薇拿来三个不同颜色的筹码,绿色代表姜平,红色代表元封,黄色代表光盘,“那我的筹码就用同一种颜色了,一个筹码代表一个问题,绝不食言。”

吕薇薇心中隐隐觉得双方筹码的价值完全不能等同,但她注意到,不仅是元封,连那个叫姜平的人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对的态度。

“你可想好了,开始可就不能后悔了,这外面都是我们极乐坊的人,我们是不会允许赌局有任何违规的现象的。”方从德在正式开局前认真叮嘱道。

“没想好我为什么坐在你对面呢?”元封昂起脖子,用手指点了点桌子。

游戏开始,吕薇薇向二人收取底注,元封毫不犹豫地将绿色筹码递到她的手上。紧接着二人的三张牌也被发到桌上,元封的明牌是一张“黑桃6”,方从德的则是一张“方片5”,不过在撂三的规则下,扑克本身就是起替代骰子的作用,花色并不存在实际意义,也就是一个6对上一个5。

在二人进行了摇骰环节后,由方从德率先表态。

“加注一枚。”方从德伸出两根手指将一枚筹码推至桌子中央,随后将一枚骰面为“3”的骰子亮出。

“跟注一枚。”

元封将黄色筹码丢到桌子中央,随后直接亮出了一枚“5”,这让方从德为之一惊,他觉得这简直是自杀的行为,不管其他骰子数字是什么,都绝无可能将“5”作为公共数字首先亮出,即使暗置的骰子是4和6,也应该先亮这两个,毕竟让对方发现有机会组成顺子,远比让对方看到自己能够组成葫芦或三四五条来得保险。

“元兄,你把自己留最后未免有些不厚道。”一旁的姜平开口打趣道。

“放心,上了这张赌桌的,每个人都是筹码,一个都跑不掉,”元封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盯着方从德说道,“我说的对吗?”

“少在那里故弄玄虚。”方从德有些焦躁,自从看到对方后,他就哪里都不舒服。他见过太多赌徒的模样,一个个在赌桌前抓耳挠腮,面红耳赤,像猴子一般滑稽又癫狂。这能让他从中汲取极大的优越感。元封这副像是在给某个人举行葬礼的寂灭心态是他前所未见的。

对方所说的梅墟神功自己不过半信半疑,带他们上楼只为了求个心安,最重要的还是收走他们的人身,尤其是后面那个武功深厚的。现在不管如何,那张光盘和需要的对象都已经放在赌桌上了。由于对方只是跟注,没有累加筹码,这回合自己只需要放弃加注便能直接开牌,用之前的方式结束这场荒谬的游戏就行。

“能快点不。”

元封的催促让方从德感到有些不对劲。不信任感在他脑海中翻腾,赌桌上多年的功败垂成所灌溉出的直觉向他暗示,元封有一种潜藏在深处的危险意图。

于是方从德掀起自己的底牌和最后的那枚暗骰重新思考起来。自己的两张牌分别是“5”“1”,剩下的暗骰则是“2”“3”,场上目前的公共骰面是“5”“3”,也就是说在行使重摇权力,以及对方亮出第二个公共数字前,自己最大的可能牌型也不过是“5”加“2”的两对。

不过这一点并不是方从德所担心的。他那胜多负少的秘密便是他一直以来都能通过精妙的元气流动,来操控重摇的结果,这是每个到一定修为的习武人士都能在长期训练后做到的事,这也是为什么非现代设备的赌局要禁止武林人士参与。

元封并没有口头上阻止方从德犹豫又缓慢的思考,但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晃动起来,两条腿摆锤似得摆来摆去,而且禁不住开始用手指头敲着桌子。

“可以不要乱动吗?你这样会影响我的思考。”

“个人习惯而已,”元封短短地笑了一声,“你老盯着我看做什么,把心思放在赌局上就行。”

“这我还需要你来教吗?”方从德拭去额头上的汗,面色涨红。

“那就请快点做出决定吧。”元封的动作愈发张狂,开始用手指甲摩擦起桌面,发出微弱却又刺耳的划拉声。

方从德抑制住内心的烦躁不安,不再理会元封,重新投入到思考中。方从德认为现在的关键是要推断出对方为什么会将一个“5”作为公共骰面移出,而不是在第一次移出不关键的数字来避免“5”作为自己牌型的组成部分,不管从哪个角度推敲,元封的这一行为都显得过于诡异和不合理。

方从德的大脑如同一台全速运转的内燃机,在轰鸣声中马力全开。他猜测元封的两张底牌中必然有一张“5”,加上骰蛊里的两个“5”,这意味着他的暗骰必定是两个无法协助构成大牌型的废数。手中最大的初始牌型中,他能依赖的只有一对“5”。因此,他从一开始就决定以“5”作为构建牌型的基础,宁愿冒着巨大的风险,也要确保“5”能够安全移出,然后再进行重摇。

然而,方从德心中不禁有些懊悔,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操控摇骰的结果。为了不让对手察觉,他一直尽量保持微弱的优势取胜。平时,这种隐秘的操控策略确实有效,但此时却显得不够稳妥。如果他手中的底牌还能再有一张“5”,胜利便是手到擒来。然而,修改底牌对方从德而言却是一件力所不及的事,令他不由得感到焦虑。

识破对方意图后,方从德从容地申请了重摇,手中的骰盅在空中轻轻晃动,仿佛一位优雅的交响乐团指挥家。他的心中暗自得意,当数字“2”摇变成“5”时,他满意地将骰盅稳稳扣在桌上。

“加注。”方从德心底涌起一声冷笑,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思考实在是多余。毕竟,两个问题与三个问题并无太大区别,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履行赌约,更不可能说出真相。

随后,他将剩下的一个“2”作为公共数字小心翼翼地挪了出来,确保自己能够构成一副“三个‘5’加两个‘3’”的葫芦。同时,他谨慎地避免将“5”作为公共数字,这样一来,即便双方都多出一张“5”,也不会出现双四条的局面,因为一旦出现双四条,元封那张明牌的“6”将成为胜负手。

“轮到你了。”轻轻划动着的恶意笑容紧贴着方从德的嘴唇闪现出来。

“那这样我也只能跟了。”元封只是静静地、安宁地看着对方,用手将代表自己的筹码推出,随后伸向自己的骰盅。

“等一下,你不重摇吗?”

“重摇?为什么要重摇?”元封将数字为“3”的骰子亮出来后,露出方从德绝对无法接受的、专属于胜利者的骄傲姿态转过头对吕薇薇说道,“已经可以开牌了,”

公共骰面分别“2”“3”“3”“5”,元封的底骰为“3”,底牌为“6”,“3”。方从德的底骰为“5”,底牌为“5”,“1”。元封“3”的四条,优于方从德三个“5”和两个“3”所组成的葫芦。

“第一个问题,”一丝得意的、嘲讽的微笑从元封的嘴唇上渐渐浮现出来,“你是怎么做到出千却还输掉的?”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