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96(1 / 2)

“其实仔细想想,我妈也是个可怜人,在娘家从小也是做饭洗衣割草喂牛,没上过几天学,年龄一到就嫁给我爸,娘家拿了几千元的彩礼给儿子娶媳妇,而我爸就认为买断了我妈,从此拥有了我妈的所有权,完全把我妈当做一个免费保姆,表面工作都懒得敷衍。”

“可能我妈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也不会逆来顺受一辈子,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分明体会过重男轻女的感觉,又完完整整的实施在我身上,并且希望我必须像她一样,老老实实的接受命运,她说我和涂安乐的命运从出生就是注定的,因为我只是女孩,而他是涂家长子,所以我没办法和他相提并论。”

“在我妈的视角里,我人生的模板就是她那样的,小时候在家里照顾弟弟,等弟弟结婚用钱时,我随便找个出得起彩礼的人嫁了,然后换个地方重复着永无止境的家务,努力给丈夫生个儿子,在看不到尽头的未来里,为弟弟,为丈夫,为儿子天经地义的奉献出一生。”

她的音调再无半分起伏,平淡的听不出喜怒:“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洗衣做饭,照顾涂安乐,我妈觉得我没冻死或者饿死,既然长了一张吃饭的嘴,那就必须得承担起家里的一份责任。”

“小时候的涂安乐还没有那么讨人厌,长得白白嫩嫩,黏黏糊糊地跟在我身后,甚至还会帮我分担家务,是个及格以上的弟弟,但我妈看不惯他帮我,说这些都是女人家应该做的,他是个大老爷们,以后是赚大钱的主,结果如她所愿,涂安乐成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虚名少爷。”

“后来,在我妈的娇纵下,正处在蜕变期的涂安乐彻底废了,我和他的关系也降到冰点,平时除了吵架没其他的话要说。”

“这次收到裙子之后,我其实心里是开心的,可能是血浓于水吧,我没办法自欺欺人说我根本不在乎涂安乐,在一个房檐下生活太久了,无动于衷确实做不到,就算我妈不说,我其实也会为涂安乐想办法。”

“但是那些话太伤人了,退一万步说这件事就算和我扯上关系,也顶多是个次责,和我妈呢,但凡一遇到与涂安乐有关的事,绝对会像现在一样,想方设法把这件事的主责变成我,把问题全部推给我。”

“其实我应该感谢我妈这种明目张胆的重男轻女,如果是打着为我好的幌子PUA我,我可能一辈子会活在她爱我的假象里,然后心甘情愿地被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但我从小到大都在被动接收没人爱我的事实,才会这么拼命,努力地想要逃离,才不至于稀里糊涂在这片土地上搭上一生。”

涂漫漫用近乎平淡的口吻,似乎以旁观者的角度叙述完了这一小半生的际遇,她如释重负地抬头,看见漫天飞雪飘进暖黄色的灯下,无数道白色的残影汇成一副动态的画卷。

她慢慢转身,迎上对面的那双眼,望着披着一身风雪的少年,所有的不满、愤恨与不甘,尽数被掩盖在白雪下,注定与冬夜一起消亡。

她吐出的气在冷空气里形成一团白雾,眼神藏着释然,笑着望着对面同样是一身雪的少年:“谢谢你陪我淋完这一场大雪。”

陈一归向来不擅长安慰,踩着雪向前两步,伸手打落涂漫漫肩上的积雪,用不可置疑的口吻道:“我同样会陪你迎来新的春天。” 涂漫漫迟疑了一会,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田野里响起:“我想去京南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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