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新生(下)2(1 / 2)

文章乃古文,质朴直率,颇得韩愈三昧。

“自己”自幼便苦读诗书,以求蟾宫折桂,从而致君尧舜上。但科场不公,未及冠便已两度名落孙山。

自王仙芝、黄巢起事以来,中枢为了筹措军需,不断加大对黎庶的盘剥。

去年夏天,他与国子监的同窗去终南山踏青。岂料,刚出国子监坊门,便见五具饿殍倒伏于道。天子脚下,首善之都竟已如此,其他州县已不知是何等地狱。

直到饿殍披上白麻,被送去烧了,“秦承”都难以接受人这么就死了,轻飘飘如牲畜之死。自此,他的文章便从空谈到了实干,闲暇之余还实地调查了长安的米价、盐价变动,百姓实际税负。

今年以来,黄巢之势日炽,数败官军。不仅横行青兖,兵锋更是直抵荆南、宣武,京杭运河不靖。

朝堂芸芸诸公虽对战事束手无策,但巧立名目,横生杂税,却颇为在行。可即便官府手段用尽,粮饷仍有缺口。

户部侍郎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卢携先后命度支、盐铁二司数月内连加五次盐价,以致百姓被迫淡食,苦不堪言。

那黄巢便是因盐价高企,铤而走险的私盐贩子,朝廷如此岂不成了抱薪救火,饮鸩止渴?

“秦承”正是书生意气之时,见国势颓唐如斯,苍生水火倒悬。便号召国子监同窗,前往卢携府前上书。

原本万年县的武侯(捕快)便能了结此事,将他们一众人等驱散。却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让他们成功在相府门口大闹一番,颇有东汉太学生的风范,日落时武侯们才把他们收押。监生自有门路,先后都顺利脱身。

太阳照常升起,一切都没有变。百姓生活依旧水深火热、苦不堪言。此番作为,不过成全了他们的名声而已。

秦承此时又恢复了些记忆,他刚拥有眼下这具躯体,便是在雪夜里的郊外,相比是“他”决意返乡却被困了。

读到此处,秦承不禁轻拍床榻,我会继承你的意志。

只是这大唐的病根不在皇城的三省诸司,而在大明宫里。

“唐朝散大夫守同州都知兵马使兵部员外郎兼殿中侍御史上柱国秦公讳齐修。”

匣内还藏有父亲名剌,他现已官至本州军方二把手,兵马使。只不过除边地、中原等藩镇,各地州县兵不过是个架子,聊胜于无而已。

不过家族在同州也算一方土豪,各行各业均有涉及,这会是他未来的重要助力。

还有一方手帕,帕上绣着一只鸟,身上有一印记类似米字。

秦承并不想打算对黄巢进行道德上的审判,王朝更替,本就是历史的新陈代谢。

他只是反感黄巢卷起风潮,纵横南北,打破了旧有秩序,却未建立新的秩序。连历史的循环都谈不上,使一众军阀坐大,以至神州板荡近百年。

更现实的是,三年后,此地便要历经兵祸。自己现在所拥有一切不过水中花、镜中月。

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想到这,他手脚顿觉无力,内心升起一股恐惧。

他起身准备出门透透气,刚掀开帘子,就发现阿青在侧门站着。

阿青连忙取出锦袍为他穿上,他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站在院内,望着初现的月亮,秦承陷入沉思,未来究竟该去往何处?

晚霞消散,月影昏黄。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

随便吃了点,他便让阿青领路去见父母。越过数重院墙,便到父母卧室门口。他本还想吹吹风,多思量一会。门口侍女见他到了,喜得立即进去通传。

他正等待,只见妇人胡乱披了一件大氅越门而出。妇人不断婆娑他的脸,嘘寒问暖不止。秦承只好硬着头皮被她牵着走。

那男人站在门口,见他来了,仔细端详了一番。 “那僧人确有本事,我与你阿娘改日得登门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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