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76(1 / 1)

 谢淮安也在。 谢淮安与周让确实是故友,周让还在长安的时候,虽与靖安侯夫人不对付,但沈崇颇为欣赏他,因此时常到靖安侯府来做客,谢淮安的父亲又是沈崇的学生,周让也就认识了谢淮安,两人年纪虽差十来岁,却相交甚欢。 后来周让去了杭州,也一直有书信往来。 是以谢淮安昨日来探望故友,沈虞虽然想避嫌,却又无可奈何。 她本就是来看望舅舅的,既不能拦着谢淮安探望故友,又舍不得早早离开,毕竟周让这一走,两人还不知何时会再见面。 周让虽是离开长安多年不见,多少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幸好谢淮安还算识趣,过来坐了没一会儿就离开了。 “这一走,也不知何时还能再见了。”周让有些伤感地叹道。 沈虞说道:“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去杭州看望您的。” 周让就看向了谢淮安,面带歉疚。 谢淮安明白他这是单独有话对沈虞说,于是主动避开。 谢淮安走后,周让仍像小时候那般揉了揉沈虞的脑袋,神情复杂又郑重地道:“小鱼,若是有朝一日……舅舅是说有朝一日,卫王世子负了你,你可一定不要继续再留在他身边,也不要听你娘的,去讨好他。你是沈虞,是我周让的外甥女,是昔日内阁首辅沈崇的嫡孙女,你不需要去讨好任何人,更不需要知书达礼、温婉贤淑,为了做个世人眼中合格的卫王世子妃而失去了自我,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舅舅希望你能过得快活,永远都是舅舅眼里当年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 沈虞没想到周让会对她说这些话,一时怔住。 小的时候,靖安侯夫人不喜欢她,母女两人很少见面,她很孤寂自卑,为了能得到母亲的一句称赞、一个怀抱,她不得不狼狈地讨好着母亲。 可即使是这样,也换不来母亲一个温柔的眼神,甚至是无休止的谩骂与折辱。 两岁的时候,祖父将她带到膝下亲自教导,他教她读书识字、琴棋书画和旁人也许一辈子都明白不了的道理。 那时的沈虞过得很快活,她逐渐明白,自己不一定非要有一个母亲来疼爱,除了祖父,她还有舅舅、大哥、外祖母,甚至是不爱说话的谢淮安。 可是心里缺失了那一部分,总归是找不回来了,即便她学着去坚强变得强大坚不可摧,内心的那个自我依旧是敏感怯弱而不自信。 这是她弱点,亦是她的死穴。 而正是因为心底那点卑劣的怯弱和不自信,她永远的失去了大哥。 阿槿说若是大哥仍在人世,一定不会责怪她。 可是,她会责怪自己啊。 少女时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终究是回不去了,她不后悔嫁给李循,只是在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人总要学着长大,大哥、舅舅、阿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谁都没有办法替她遮挡风雨一辈子。 舅舅性子一向刚直,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次好不容易升任了杭州知府,她已经十七岁了,长大了,不能再叫舅舅为她担心、为难。 沈虞狠心逼着自己把眼泪咽了下去。 她甚至是笑了笑,带了一点调侃的语调,“舅舅放心,我还不至于那么傻,人家都不要我了我还死皮赖脸的赖着他。” 她这么说,倒是有了几分当年的那调皮小姑娘的模样。 周让嘴上说着“好好好,那我就放心了”,心中却暗暗发誓—— 有朝一日,他一定要再回长安,到那个时候,便是卫王世子,想要欺负小鱼,也要掂量掂量他的分量。 之后,又与谢淮安简短地寒暄了几句,离开之前,谢淮安低声说道:“子谦,你放心的走吧,我会替你保护小鱼的。” 子谦是周让的字。 周让叹了口气,“淮安,你这……又是何必?” 谢淮安抿着唇没说话。 沉默片刻,微微笑道:“你放心吧,我心里还是有数的,若是小鱼不愿意,没人能强迫她。” 这倒也是。 周让总算是放了心,有谢淮安和阿槿在,小鱼又是个有分寸的,应当不会出什么事。 * 送走周让后,沈虞便向谢淮安辞行。 上次和谢淮安在大慈恩寺无意碰见,不知怎么的就让沈婼听说了去,还以此为要挟,虽说沈虞自问没做什么对不起李循的事,但就李循那个多疑的性子,谨慎起见,她还是避嫌的好。 谢淮安看见她离开,唇动了动,终究也没再说什么。 他默默地看着沈虞走远。 转眼就到了入夜。 沈虞陪着王氏处理了一些庶务,回到盈月院的时候,听说李循回来了。 昨晚她回来的晚了些,李循就在盈月院等她,两人还没说两句话,就被他抱着胡天胡地起来,连晚膳都没用。 因此一看见李循没过来,沈虞的心里竟然是先松了一口气。 可能今日事务繁忙吧。 只是想着早晨李循走时那面沉如水的模样,沈虞估摸着,自己大约是哪里又惹着这位爷了,万一他晚上回来不高兴,又欺负她可怎么办? 沈虞郁闷地叹了口气,但是她今日忙了一整天,也没那精力和闲心去伺候这尊大佛了,思来想去,想到似乎昨日去松桂堂时王氏赏了她一只攒盒,里面装了不少王氏的姐姐自洛阳带来的糕饼,她还尝了一块当中的“雪蒸糕”,极是精致香甜。 便唤来青竹,轻声吩咐道:“去把昨日王妃送的那只攒盒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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