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出宫15(2 / 2)
待马车停下,靳缱缱才发觉自己出神好久。
娇炆轻声说:“公主,到了。”
靳缱缱收回视线,“好,那就去敲门。”
娇炆有些忐忑,想问是不是真的要这么做,但又看靳缱缱无所畏惧的模样,只好下车去唤人敲门。
靳缱缱探出车窗,盯着匾额上的三个大字:国公府。
因为身旁是程弭的守卫,国公府这些人也不敢拦,立刻去找人。
孟知蕴的婢女匆匆赶来,当然不是因为靳缱缱的话管用,而是因为传话之人是程弭身边的亲信,她以为陛下要传召孟乡君,正在为孟乡君高兴,可谁知一出府便看到娇炆。
这时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转头便要走。
娇炆拦住她,满脸严肃:“我家主子有话要说。”
这婢女进退两难,犹豫了一会儿,娇炆已经将话说出来了,“告诉你们孟乡君,我家主子在金玉楼设宴,她若来,我们主子一定好生招待。”
眼看婢女愣在原地,娇炆按照靳缱缱教的,很是得意地转过身,头也不回上了马车。
刚坐稳她就着急询问:“公主,奴婢方才演的如何?”
靳缱缱说:“气势太弱了,你想想看,她是什么身份,本公主又是什么身份,就算孟知蕴来了,你吼她几句仍然可以全身而退。”
娇炆见她越说越玄乎,满脸怀疑。
她可不信,孟知蕴是什么暴脾气她不是不知道,要真的把人吼了,第二天她的尸体就会出现在城郊乱葬岗。
靳缱缱到时候可不见得会伤心,她估计又要大肆选美,挑一个长得好看但不会比她更好看的婢女,来替代娇炆的位置。
再去观察靳缱缱的面色,越发觉得她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国公府,马车这一次停在了陈琰升的府前。
娇炆顿时觉得公主自降身份了,她有些不确定地道:“公主,真的要去吗?”
靳缱缱挑眉:“去,为何不去,到时候场面越混乱越好看。”
娇炆不太情愿,但在靳缱缱的逼视下还是下了马车,依照原定流程要将陈道戈的小厮唤出来,但是没料到陈道戈竟自己出来了。
他此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跳出府门就往马车跟前跑,口中说道:“我爹可是将军,更是功臣,我们陈家岂是谁都唤得动的?你以为——”
他的话说了一半,靳缱缱掀开轿帘,指使侍从:“还不掌嘴?”
这几名侍从都是程弭的亲信,来时听了林祁的吩咐,但凡靳缱缱有任何要求,一律照办。当然,谋反例外。
靳缱缱既然发话了,那打必然是要打的。
陈道戈剩下的话被打进肚里,脸色铁青,嘴里一口血差点要喷出来,结果一名侍从一拳过去,他嗓子眼一哽,要吐不吐,咽也没咽下去,差点噎死。
靳缱缱看着他的惨状,“本公主来找你是你的福气,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要口出恶言,这不但是对本公主不敬,还是对你们陛下的不敬!”
陈道戈瘫在地上,恶狠狠地瞪着她。
靳缱缱道:“你们陛下准本公主出宫,还派了这么多人保护,你却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不听本公主的命令,那便是违抗陛下的命令,陈道戈你是真敢啊,就不怕满门抄斩?”
陈道戈可要吓死了,他脸颊鼓杖起来,一张嘴就是血,但还是坚持说完一整句话:“你想如何?”
靳缱缱挑眉:“打在你身,爽在我心。也没别的,就是想让你去金玉楼赴个宴,你也知道,本公主如今身份不同,你若是不去,就得看你全家的性命你想不想保了。”
陈道戈胆怯了许多,但还是想据理力争:“我姐也在宫中,甚是得宠!”
靳缱缱再次挑眉:“是吗,那为何气派出宫的人不是她呢?若真的宠爱,应该让她回家看看亲人才对是不是?”
陈道戈一下子无法反驳,只觉得被打过的地方愈发疼了。
靳缱缱和善地笑了,随后吩咐道:“走吧。”
这次,马车驶向金玉楼。
她的阵仗属实有点大了,一点都不害怕被人暗杀,招摇无状地穿过几条街,到了金玉楼。
金玉楼的老板很会来事,因着平日接待贵客较多,也知道皇宫的诸多事情,这会儿对靳缱缱比从前还要敬上三分,点头哈腰的好不忠心。
老板也不是全以势力评价旁人,然则一人能在两朝都是身份尊贵之人,必然有其过人之处,哪怕局势再变,也不会埋没这样的人。
靳缱缱只当是程弭的威望压住这些人,便尽情地挥霍,将三层全部包了。
老板领她到雅间,她坐下歇着,片刻后才道:“都准备好了吗?”
娇炆道:“准备好了,可是公主,难道非这样不可吗?”
靳缱缱倒了杯水,轻轻叹了声,几不可闻,“要怪只能怪程弭,她逼着我不得不如此,本公主已经尽量周全一切了。”
娇炆默声,静候一旁。
过了一会儿,楼下乱哄哄的,很是吵嚷。
靳缱缱立刻起身去看:“本公主等的人估计都来齐了。”
只是看到楼下站着的人时,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笑怎么也挤不出来了。
她与那人四目相对,许久无言。
晏绮英在底下一群人中最是俊朗,若不是知道她是女子,靳缱缱也会觉得上天太偏爱这个男子,让此人有男人的凌厉,也有女人的柔美。
靳缱缱怔住未动。
晏绮英仰头看向她,眸中似有涟漪阵阵。
这个场面着实有够诡异的,靳缱缱没想到她会来。
这时候靳缱缱不想浪费一个人才,所以她喊来打掩护的都是自己的仇人,晏绮英一来,整件事又不一样了。
至少平日里想追随晏绮英的人都会来金玉楼。
今夜会是真正的人多眼杂,行事也会更加方便,只不过晏绮英带头来此,程弭又怎会不怀疑她。
靳缱缱一时不知该如何开解自己。
这还是第一次,在她需要的时候正好有人伸出援手。
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靳缱缱想了想,还是道:“娇炆,把晏大人请上来吧。”
娇炆心中没她那么多弯弯绕绕,立刻去请人了。
很快,晏绮英上了楼,退下外袍,向她行礼。
靳缱缱语声轻弱:“晏大人不必如此,既然宴请好友,礼多了反而生分了。”
晏绮英好像比之前又瘦了一些,不过照样神采不减。她说:“全听您吩咐。”
靳缱缱总觉得她有些一板一眼,便问:“晏大人,你知道今天来这里,以后要面对什么吗?”
晏绮英展眉看向她:“绮英知道。”
靳缱缱觉得不可思议:“可是晏大人爱大卫,爱大卫的百姓,若是搅了这趟浑水,你所希望的太平盛世可能会……”
晏绮英静静望着她:“公主不会让臣陷入两难,臣知道,公主只是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靳缱缱故作凶狠:“万一本公主就是想……”
晏绮英看她的眼神十分柔和,与上回相比,便是半分遮拦都无。这下靳缱缱也不好再说什么。
正是这时,娇炆冲上来传话,急匆匆地道:“公主,常乐郡主也来了。”
靳缱缱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什么?”
所以其实她大可不必去找自己的仇人过来,只要放出话去,说要在金玉楼宴客,就有许多人来捧场,为她遮掩?
怎么想都觉得不真实。
正当她准备下楼迎接江沉壁时,晏绮英突然叫住她:“公主。”
靳缱缱回头:“晏大人还有事?”
晏绮英说:“您还有朋友,若有难处,自会有许多人帮你。”
靳缱缱皱紧眉头。
朋友?
她才不信这些。
亲姑姑都要谈条件,何况是外人。
晏绮英似是无奈地道:“您会明白的。”
真心固然难求,但有些人甘之如饴付出。
江沉壁在楼下一刻都等不了,急急冲了上来,见晏绮英也在,立刻挡在靳缱缱跟前,对晏绮英下逐客令:“我与公主要在此处说话,晏大人不便多留。”
晏绮英心中清楚,作揖退下了。
靳缱缱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挡在眼前的江沉壁,眼前还闪过了季砚初涨红的脸。
难道,这世上当真有人会不计回报的帮助你吗。
可能吗?
她一时半刻想不通。
大约是跟程弭待的久了,她也变得凉薄起来。
当年被发落蓝田半年后,顺康皇帝的身体逐渐不成了,于是命人将她接回宫中,并为她寻亲事。
那时她欢欢喜喜地回去,以为可以见到母亲。
可惜,回宫当晚就发现宫中正在准备喜事,仔细盘问才知,原来是顺康皇帝要封宣贵嫔为皇后。
既然要有新皇后,那母亲自然是会被废弃的。
她想去求父皇,让他收回成命。宣贵嫔在宫中恩宠无人能敌,母后却只有一个虚名傍身。
皇兄坑她,说父皇待她这般好,一定会听她的话。
于是她去了。
顺康皇帝听了她的话,怒斥她不孝,并告诉她早已赐死皇后。
靳缱缱那时便明白了,所谓亲人不过如此。
之后她开始四处寻找能人,拉拢朝臣,养了私兵。
皇位上可以是任何人,但权势要在自己手里。
也是那时,她与程弭分道扬镳。
她知道,程弭视程家为仇,靳缱缱与她的仇人结盟便是弃了她,既然结果一样,还不如将此事瞒着,主动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