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有家的人15(1 / 2)

拉米安真的在睡觉时间前回来了,身边跟着安娜和艾米,两个女孩战战兢兢地贴着他,眼里都还噙着泪。汤姆扫了一眼,确认他们的衣服都还算整齐,这才长吁一口气。

汤姆打量拉米安的时候,拉米安也在看汤姆。男孩有着木炭一样黑的头发,他的脸很白,下唇却血红,可能被他自己咬的。当他看到拉米安时,那双死寂的眸子里映出对方夺目的银发,迸发出勃勃的光彩——他和拉米安对上视线,他们很难说清对方的眼睛里有什么,拉米安只能从汤姆瞳孔里看见自己,他相信他的眼里也倒映着汤姆的影子。

科尔夫人步履蹒跚地跑过来,她像刚刚学步的孩子,磕磕绊绊地跑到拉米安跟前,轻柔的颤抖的抚摸着三个孩子的脸庞。她呜咽着,一边向上帝祈祷一边挨个拥抱这些孩子。艾米憎恨她、安娜惧怕她,拉米安抚上她枯槁的手,顶着汤姆不赞同的目光在她瘦削的脸上贴了一会。

他记得这个瘦小女人在粮荒时不见踪影的祖母绿项链,他比任何人都更理解这个女人尖锐刻薄下的柔软,即使她懦弱又自私。他看见艾玛在楼梯拐角的阴影里抹着眼睛,成年人的世界里充满趋利避害,她们比动物更直白,但也比动物更多愁善感。

拉米安原谅两个弱小的女人,因为他有自保的能力。但两个姑娘不会因为她们的欠愧原谅她们,为她们担惊受怕的人也不会。

丹尼斯拽着艾米走了,他只狠狠地瞪着科尔夫人,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安娜跟在艾米后面,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哭着跑回房间去。

“拉米安,”汤姆冷声叫他,“我们回去。”

“夫人,您回去休息吧。”拉米安垂下眼眸,像科尔第一次看到这个男孩时那样乖巧,任由汤姆带他离开。

两个男孩躲进房间里。月光被乌云隐去了,房间里漆黑一片,汤姆在无边的黑暗中抱住拉米安,撒娇似的把头埋在拉米安肩上,声音里还带着点不易觉察的委屈:“我很担心你。”

“我不会食言的。”拉米安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背。在黑漆漆的夜晚,只有他银白色的头发泛着光,汤姆离得近了,能摸到他身上面料光滑的衬衣,能闻到他皮肤和头发的味道。他悬着的心落下,仿佛双脚终于踩到实地上,拉米安身上切实的温度比任何安慰都有效。

“这一切很快就会过去。”

他们在寒冷的夜晚汲取对方身上的温度,如受伤的幼兽相互舔舐伤口。

拉米安给安分下来的友人讲他是如何隔着车窗记住回来的路,如何把恶人骗下车后用魔法放倒。他略过魔咒的部分,轻而易举地把汤姆注意力引向他逃回来时路上的见识。

他给汤姆念街边小报上的标语。

“东方大国正在遭受苦难,德国迟早会获得奥地利的支持,”拉米安说,“汤姆,战争要来了。”

比战争先来的是疾病。圣诞节前新来的孩子埃里克·华莱,没人发现他竟生了水痘,比利和这个头发稀软的男孩住一起,把身上抓破了才觉得不对劲。

好在今年经济富裕了些,科尔夫人手忙脚乱下还是能给两个孩子一点照顾。

比利害怕极了,他们被锁在房间里,科尔夫人坚决不让他们把水痘传染给其他人。他只能祈祷自己的病情不要加重,否则只能像他曾经的室友文森特一样被放弃。

这个圣诞节过得并不平稳,但拉米安还是照常和汤姆一起过了生日。他们每天都能看到院子里晾着被埃里克的血和脓水染色的床单,孩子们都绕着走,生怕科尔夫人点他们的名,让他们把碘酒送去给照顾两个生病孩子的艾玛。

孤儿院不再让孩子们溜出门去了,安娜自上次的事后就有点躲着拉米安,丹尼斯和艾米也不再主动来找他们。拉米安乐得清闲,他趴在窗边的桌上数落地生根的子株,给每一个扒着窗台长起来的小生命起名字。

奥地利果不其然地归顺于德国,连11岁的汤姆都能猜出德国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芬兰或捷克斯洛伐克。同为德语国家,德国元首能在那获得极高的支持率。

汤姆比拉米安想得更关注政治,在战争阴云的笼罩下,年□□孩的野心崭露头角。

“如果我能成为一名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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