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矮冢25(1 / 2)

拉米安和汤姆对照门上的地址无误后敲了敲门,艾玛女士开门时看到两个孩子吃了一惊。拉米安解释说:“我们从学校回来,听说您辞职了,所以找夫人要了地址来见见您。”

艾玛把两个孩子请进家里,嘴角含着一点笑意,用一种温柔而慈祥的目光看着他们:“是啊,你们是很好的孩子,难得会有人惦念我,我年龄大了,家里也没人了,很高兴你们能来看我。”

“坐吧,来喝一点红茶。”她手脚麻利地沏了茶,一点也不像有什么不便的样子。从入门的旧矮柜到坡脚的餐桌上都整整齐齐地摆着些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窄小的客厅里只有一张起皮的长沙发、一张餐桌和几把椅子,虽然破旧却很干净。

“女士,您看起来不像是因为生活或身体原因才辞职的,能告诉我们为什么您要离开孤儿院吗?”汤姆打量了一番周遭的环境,和拉米安对视一眼,谨慎地开口。

“我不得不离开那里,对我来说,那的一切都太残忍了。”艾玛叹了口气,拉米安轻易的能从她眼角的细褶中品出些哀伤的味道。一年的时间在这个中年女人身上留下了漫长厚重的一笔,她似乎刚从一个美梦中醒来,就要面对残酷的现实。

拉米安捏着衣角的手紧了紧:“是因为……安娜吗?”

艾玛怔住了,眼泪毫无征兆地从她眼里落下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孩子——”

“那些天,我每晚每晚的都梦见她,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啊。她一定遭受了极大的痛苦,她被那些老爷们点去!好几次!她回来的时候腿上的血珠就滑下来,她会跪在地上拽着我的裙角痛哭,然后痛苦不堪地发出嘶哑的声音……”

“而我做了什么?我是一个罪人!我把他推进深渊,看着她在里面挣扎!我什么都做不了……上帝也不会原谅我的!”艾玛哽咽着,泣不成声,不停地向上帝祈祷。

拉米安握着衣角的手更紧了,巨大的茫然和无力感击中了他。他想过无数个安娜的死因,却不成想真相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残酷。他好像还能想起女孩亚麻色的柔软长发,粉嫩嫩的藕节一样的胳膊和调皮的笑脸。她是那样的伶俐鲜活,死去的时候却甚至比不上凋谢的花朵漂亮。

他不能说艾玛女士在这其中扮演的角色是对是错。每一个人都苦难,没有人可以真正的与他人感同身受,他不能,也没有人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批判别人的痛苦。这才让他更加难过。

汤姆哼了一声,直接把拉米安手里的那片已经被揉得皱皱巴巴衣服抽出来,牵住对方乱动的手用力捏紧了。汤姆也在不安,他一遍遍地回想安娜的脸,最后却只能想起来她穿着新裙子贴在拉米安身边颤抖着上车的样子。那时候她脸上有什么?汤姆不记得了。他只记得他看到穿白衬衣的拉米安那会,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害怕的情绪。

如果拉米安不是巫师,如果根本没有所谓的魔法,他的朋友会像安娜一样吗?在绝望中,被腥臭味包裹,伤口反复撕裂,最后红肿流脓再感染直到死去。

“我听说是您最后带她离开的,安娜,她在哪里?”良久,拉米安开口问到。他声音很轻,却很沙哑,仿佛大病初愈的人急不可耐的想讨得一杯水喝。

艾玛掩面哭泣。两人向她道别。

出门之后,两个人一路上都缄默无言。他们在附近郊区的公墓中找到了那小小的一方坟墓,上面只草草刻着安娜·凯琳达的名字和她的生猝年月,她甚至没有一个姓氏,这就代表了这个女孩悲惨的一生。谁也不知道她曾经那么善解人意,会为脾气不好的女帮工说话;谁也不知道她曾经那么聪慧,知道怎么讨好孤儿院的女监,很快的就能掌握扑克牌的玩法;谁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花色的发卡,不会想起这个女孩的音容笑貌,也不会知道这个女孩的苦难。

拉米安第一反应是这不真实,这个故事太虚假了。但他理性的大脑说:这就是真的。他理智得近乎冷漠地分析了现状,面无表情地把路上买的白菊花放在墓前,沉默地抚去石碑上的灰尘,像抚摸一个孩子的头。

在一片异常清晰的思绪中,他飞快地思考起各种与当前无关的事情。不管是气候、战争还是学业上的东西,一切能让他转移注意力的东西。

然后他感觉到自己被抱住了。汤姆箍着他的腰,微微踮起脚尖,把脸贴在他脸颊上。他们的胸膛紧紧地贴在一起,拉米安感受到对方滚烫的体温和打在耳边的鼻息。

汤姆的心脏一下一下地跳,很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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