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阿加莎·美第奇51（1 / 2）

浮灰在空气里抖动，阳光在穿透破碎的玻璃窗时聚成一团白光，被丁达尔效应切割成细小的形状。一片碎光飘落到小酒馆角落里的沙发上，顽皮地跃上了熟睡男孩的眼皮。汤姆眼睫颤动，有些不耐地动了动身，抬手挡住那片烦人的光，身上盖着的那件衣物随着他的动作自然而然地滑落下来，他才无奈地掀起一点眼皮，去捡那件衣服……

不对。

那不是他的衣服。

“拉米安！"汤姆猛得坐起来，他记得这件衣服平常应该被友人放在锦囊里，但他确实不记得昨晚是怎么躺回上沙发睡着的。难道那是梦吗？也许他们躺在沙发上时他就睡着了，没有人像母亲一样轻吻过他的额头，也没有人跟他一起毫无章法地跳探戈跳上一整夜——

“汤姆，我在这。”银发男孩从酒馆的吧台后边冒出脑袋，无辜地眨巴了两下水盈盈的浅绿色眼睛。这一幕轻而易举地打散了他对自己记忆的怀疑，光溜溜的脚后跟和冰凉泛酸的脚尖提醒他昨晚不理智的举动，汤姆不适应地蜷了蜷脚趾，强撑着冷静装作无事发生：“你在那做什么，怎么醒得这么早？”

“已经下午了亲爱的，”对方笑道，“是你睡过头了，为了让你无忧无虑地睡得好一点，我起来，嗯……站岗？守夜？总之你明白我的意思。”他侧头思考了一会，没想到合适的词，于是摇了摇脑袋糊弄过去，露出一个纯粹的笑容：“我逮到一个企图打扰你睡觉的小坏蛋。”

拉米安弯腰站起身，汤姆才看见他手里提着一只脏兮兮看不出颜色的猫，猫胡须上还挂着奶渍，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他却不关心那只猫，目光在对方抬起手的时候第一时间瞄向拉米安的手臂，盯着那块已经肿起来的淤青直皱眉，刚想说点什么，却被拉米安抢在前头：“我看到吧台下面有包装完整的牛奶，就给它喂了一点，这孩子有一只腿可能被什么东西夹坏了——也许是捕鼠夹，或有可能是被砖头压的，已经坏死了，魔咒和魔药都毫无用处。”他把猫放在吧台上好让汤姆看见，同时把剪了一半的牛奶盒也拎上来，目光温和地看着小猫一瘸一拐地溜过来喝。

汤姆很快抓住他话语中的重点:“……你把魔药给猫用？”这确实像是拉米安会干出来的事，有点荒唐好笑，不知道对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东西，又有一点令人生气，觉得他本末倒置，不通人性。汤姆跨下沙发，快步走到拉米安身边，握住对方的手腕把他的手拉起来，言辞有些尖刻，但语句里又难掩忧虑:“你怎么不记得给自己用一下，你的手快肿成巨怪了你不觉得疼是吗——”

“疼啊。”男孩的语气却不因为友人的指责有所改变，他好像在陈述一个惹人发笑的答案，扬着轻快的语调哼唧两声笑了起来。汤姆不解地对上拉米安的眼睛，剔透的嫩绿晶体中只有一点具有得逞味道的狡黠笑意。那双眼睛笑得微微弯起来，跟上扬的眼尾合成一个波浪似的弧度，明媚的阳光从他眉眼上滑下来，直直落进汤姆的眼睛里。他听到对方凑近他耳边轻柔地低语：“可用了药就不肿了，那怎么好叫你心疼呢？为了见你我可费了好大力气，你不让我讨回来，我可不会放过你。”

他的声音轻得像是在说悄悄话，流落的音节好似是小提琴弓在心弦上划了一下。

汤姆握在拉米安腕上的手松了一瞬，有些不自在地倾过头，避开对方呼出的热气。他了解对方一向如此直白，但却始终无法适应，就好像拉米安在他的世界里打下一道无声的闪电，惊天动地又悄无声息。他发誓他想说点什么，告诉对方不该故意这么做，拉米安却先抢去了话头，他看了一眼黑发男孩撇开的侧脸，好似浑不在意地摇摇头：“开玩笑的，我自己涂不好，总是洒出来，你能帮我一下吗？”拉米安把手抽回来，笑容收敛了些，从口袋里翻出半瓶没用完的白鲜香精递交到汤姆手里。

这可不像是开玩笑。拉米安从来没有向他讨过什么东西，幼时的撒娇归撒娇，但对方向来自己有一套判断，不会做这种意义莫名的事。对比看来如今这句话反倒有些意味深长，好像对方真的想从他身上讨得什么难以宣之于口的东西。但显然，拉米安暂时还处于一种踌躇不前的状态，不知道该不该要，不知道该不该让他知道是什么东西。

追问下去也得不到结果，汤姆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他拧开魔药瓶，冰凉的魔药淋过他的手指，被捂热后再抹在拉米安手臂上。拉米安安静地低垂下眼睛，用另一只手挥动魔杖给小猫清理毛发，好半天才洗掉一层灰和黑漆漆的油污，再仔细看看，居然还是只绿眼睛的白猫。

拉米安莫名乐了一下:“我想养它。”